柔和的月辉透过窗棂撒在锦被之上,描摹凸起的绣纹,室内原是一片静谧美好。谁想床上浅眠的阮清清夜里惊梦,倏然睁开眼睛,她额角鼻端尽是细密的汗珠,无法顾及,只先缓缓支起上身
待喘了几息,她就这样歪在床柱旁,眼神空洞的扫过一圈这个陌生的屋子。
起身来到窗边,阮清清轻轻推开乌木窗子,霎时,寒风裹挟着雪花吹拂上脸颊,雪花沾上皮肤立时融化,留下一滴冰凉之感
吹了会子风,阮清清感觉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被强硬的塞了进来,为了活下去,更为了有朝一日能返回现代,她苦心积虑想了很多法子,也做了很多事。在这过程中,她也利用了很多人,特别是同福众人。她来时,就在身份上骗了他们,后面更是借他们的力完成一个个任务
没错,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贯是秉持着上帝视角,思想和认知都是凌驾于这里人之上,而且于这里所有的人和事而言,自己都只是一个过客,她总有一天是会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她不属于这个地方
可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惊觉,不知何时,她早已把自己的心力和感情交付了,就像屋檐下的青苔,开始时只有一小丛,却在不知不觉间蔓延了一大片,覆盖于心房之上
她习惯了每天听佟湘玉唠叨,习惯了和老白插科打诨,习惯了拉着小郭天天说着闺蜜私房话,习惯了小贝的吵吵闹闹,也习惯了每日三餐吃大嘴无双做的饭菜
她早把自己当成了同福的一份子,同福客栈就是她的家啊
无论自己未来是否会走,无论还有多久的时间同他们相处,都没办法抹杀掉自己日复一日对这里加深的感情
时至今日,她的家要倾倒了
适才听宁奕说到客栈当时查抄的情况,她懊恼不已,若是昨日自己多思忖一下井水的异常,或是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也许可以避免掉今日的灾祸
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她不能就此放任不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得为了同福客栈,奋手一搏
脑海里又想到了那抹清贵的身影,阮清清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是知道盐铁私营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里是意味着什么的,这里边水太深了
宁奕是局外人,他在这个时候肯收留自己,甚至肯出力帮她,她心下是感动的,可她不想连累他
就着淡色朦胧的月提起暖笼里的茶壶,且自斟好,她对着窗外衙门的方向饮下绵滑茶汤,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眼神也变得愈发坚定
翌日晨起,阮清清觉得头疼的厉害,想是前一日有些急火攻心了
她扶额缓了片刻,才从那股晕眩中恢复过来,然而脚落地时那股绵软无力之感却还是教她咬了咬牙
洗漱更衣后自房间里出来,昨天那名服侍她的婢女立刻迎了上来,笑着福了福身子,“姑娘好,早膳已备好,奴婢带您去用膳。员外一早便出去了,临走时吩咐奴婢,一定要叮嘱您用膳。”
宁奕不在?难道真的去帮同福客栈周旋了?
阮清清脚步顿了顿,不禁抿了抿唇瓣
没想到他竟如此上心
本不想吃早饭的她最后还是乖乖跟着婢女去了,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忍者身体的不适,阮清清强咽下一碗粥,随后便分秒不敢耽搁的出了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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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镇府衙之内
宁奕和陆十安相对而坐,身后肃然立着各自手下,娄知县则小心翼翼的站在房间一侧
所有人都默默不语,窗外原本轻盈的云此刻变得阴沉,仿佛整个天空都被一层厚重的阴影笼罩,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寒凉的似结了冰霜,令人感到窒息
宁奕端坐在椅中,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执盖轻轻刮去水面上的茶沫,而后送于唇边,轻押一口,动作极是矜贵慵懒,然而冷的气息却一下子从身上散发出来
静了半晌,终是陆十安出声打破了沉寂,只见那浓黑的剑眉下一双如鹰隼般阴鸷的眸子,薄唇吐出的字也冷的掉冰,“倒是许久不见王爷了,这些时日,劳您亲自前来查案了。”
宁奕放下茶盏,唇角缓缓勾起,“本王受陛下所托,完成陆大人未尽之事,也是本王职责所在,陆大人不必客气。”
陆十安闻言,面不改色,只眸中的阴寒之气更盛,“本座同王爷皆是尽忠于陛下,之前确实是因我怠惰因循,才让王爷受累了。这不,一有了重大线索,本座便急忙前来缉拿要犯了,也不必让王爷再操劳了。”
“是吗?”宁奕凤眸微眯,眼神凌厉如刀锋,“陆大人是想一句话就抹杀掉本王这两月在此查案的结果吗?”
“王爷有结果了?”陆十安身体前倾,但只一瞬,他便又放松身体,靠进了椅背 “不想你我竟是如此默契,原来王爷早已查明真相,本座这厢正好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