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否清醒着?
李煦?……
他,他会被吓到吗?……
崔疏禾心中起了微妙的波动,晃了晃繁乱的脑袋,挣扎着起身。
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她费劲地找回自己身体的触觉之时,四周白茫无物之中缓缓走进了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
那身长到拖地的白色袍衫,洁色无瑕,哪怕在白苍苍的四周还是出奇地晃眼。
待看到来人,崔疏禾眸中一定,四肢竟一瞬恢复如常,没有了那种被禁锢住无法动弹之觉。
她这时才发觉此处是一片云雾环绕的地方,无光无边,却莫名的亮堂。
可惜此时她无暇顾及四周,看见来人,急促上前,“夜明老头!我正想找你呢!”
来的,是夜明鬼司。
他仍是一概的面容平和,白须又似乎长了些,微微一笑,须发就像被风吹盈着的垂柳。
她早该想到,什寤和夜明出现的地,惯是这种漫无边际的白光之地。
“什寤呢?这段时日他又去了哪?不是说好他随我入阳世?关键时候人影都不见一个?现如今这又是什么状况?”
崔疏禾只差没将这几月碰到的一切苦楚倾囊说出,夜明鬼司当初和她定下九月之约,意在能让她消除戾念,为崔父改局,为崔家人改局,早日归魂。
如今呢?崔家人虽免于流放之局,但父亲仍是身死,她又意外得知了那么多皇城的阴谋圈套。
又意在何为?
望着崔疏禾一脸地愤愤,夜明只是气定神闲地抚起了他的长须,道之。
“冥铃在,什寤在。什寤他,一直在你周边。只是冥界有定,鬼使不可掺和凡间事。你在血冥城中所遭受的一切,我亦知。血冥城,意在将人变成真正的鬼魂。什寤他,魂法有损,已是回冥渡魂了……”
什么?
崔疏禾本是怨念十足的神色凝固一瞬,她是半魂状态下进的地下城,都被剥离了出来。
而什寤是真正的鬼魂。
按夜明鬼司的意思,什寤他因阵法所受的魂损,比她要严重?
崔疏禾张了张嘴,怨怼的话语咽回喉中,“他,没事吧?”
虽说什寤做事不靠谱,天天也没见影,但若真什寤这样的鬼使都因她这一遭而受伤,她还是有些不忍的。
夜明鬼司往前走了两步,拂起白袍,席地而坐,语中轻幽,“重筑魂法,看他造化了。”
见崔疏禾微愣在原地,夜明鬼司朝她招招手,“我难得出来,没有话要问我?”
肯定有啊。
崔疏禾小步走到跟前,扬起裙边半蹲在夜明鬼司前边,唇瓣微动,一副似乎有什么事想问,但又一时捋不清头绪的忧愁模样。
“我刚才听你称那地下城为血冥城,你是一早就知道的?”
崔疏禾蹙眉,想起夜明方才是提到了“血冥城”。
“是。”夜明言简意赅地回着。
“你当初答应让我回阳,本意不是为了让我救崔家,是吗?”崔疏禾一瞬不瞬地盯着夜明的神情。
夜明抚着白须的手一顿,未抬眸,轻点了点头,“是亦不是。既定的生死之局,若能被轻易改变,世间便无那么多不平之事了。可若心定意坚,人定胜人,也并非不可能。”
想起崔少琮,崔疏禾心中有些不甘,“你的意思是,我心不够坚定,所以无法改变我父亲的死局?”
夜明却像是笑她这般固执一样,“非也。非你心不定,而是崔父向死之心,已定。”
所以,崔疏禾救不下的,是崔少琮以身殉之的决心……
崔疏禾瞳仁一晃,未曾想过的答案令她愣神当下,久久无言。
“那先太子及其玄鹰军,又是何故?”
面对崔疏禾迟疑一问,夜明鬼司并未立即答之,而是目光放在苍茫中,缓缓开口道。
“永晋之变,始于赵州,储君为叛,皇城以玄鹰击之。储君败,赵州灭,元日之时另立新帝,五年尔,晋灭。”
话毕,四周簌静。
这每一个字她都认得,连在一起,却忽地变得陌生。
就像她惯是爱看的话本中,最后一页那概述了大局的一句话。
“这…这是什么意思?”
储君败?赵州灭?另立新帝?
是指太子与二皇子的纷争吗?始于赵州?赵州不就是李煦之家族所在?
崔疏禾语中犹疑,身体僵硬片刻,瞳孔不停地晃动。
夜明目光收回,回望至崔疏禾显得木然的神色,“这是生死薄上所记。待年一过,永晋便要改国号了。”
崔疏禾的身子却忽地一动,往前抓住夜明的一角衣袍。
“不,我是问,赵州怎么了?赵州叛?“
若不是夜明还离她两步,她现在怕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