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迈近的步伐,崔疏禾的身影越加遮盖不住了,只得从草丛中挪步了出来。
“崔女娘?你不是应该在别院的吗?怎在大理寺?您怎么进来的?”别说随青惊讶了,一旁本无多加注意的李煦也一同望了过来。
又见那抹风姿,他远远地长身玉立,未看清他脸上仔细容颜,东方天际露白也只觉那周身淡漠如天边月。
崔疏禾顺着李煦的眼神,瞧着落在高耸的墙上,以及她头顶的一戳草。
她佯装淡定地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心中想着该怎么解释。
只见她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圆眸一红,双手轻捂唇侧,“原是世子。我…我心中担忧父亲,想着来看看他。我又怕门口守卫,这才……”
说罢眼神心虚地飘至墙头。
好吧,理由十分地拙劣。
崔疏禾下意识地捂着手腕处的红细绳,她本意想试一下,自己的魂力能否躲避开守卫。
什寤那师徒俩,都没跟她说清,她现在究竟有多少魂力,能否身形隐于人群,能否只身救出父亲。
“崔娘此举太冒险了,若遇到识出你的官吏,你这可算自投罗网了。”李煦忽而开口,眉中微蹙着。
“世子说得是。不知世子您来此……是为着?”崔疏禾看着他还未换下的衣裳,显然是方才直接过来的,还未回去休憩。
李煦见她低着眸还能眼珠子滴溜溜地砖,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怕有负崔娘所托,熙敬只当尽力为之。有些事,我需问过崔相。”
熙敬……
这是,他的表字?
崔疏禾本轻拂至脸庞边的手微顿,抬眸看去,眼中流露着一丝讶异。
李煦错开她湿红的眼眸,目光垂至她沾染泥色的手指。
他叹了一声,迈向她所在的方向近身几步,伸出手,“快些出来吧,我带你去见崔相。”
崔疏禾目光落往他那看着就华贵的黑靴,踏落在草堆上。还未反应过来时,手臂连上身子已被有力地拉回至过道的石砖上。
见她只着轻纱罗裙,李煦朝身后的随青说道:“你去车上,拿那件银白色披肩过来。”
随青应了声返回去门口。
很快,崔疏禾单薄的肩头上便被披上了一袭亮白的,泛着软毛边的长形披肩,将她清瘦的身子拢得紧密。
“擦一下吧。”李煦示意她手边和脸颊旁的灰泥,从袖中递上一方叠得整齐的帕子。
“我猜,你也不想崔相看到他最疼爱的女儿是一副小灰猫模样吧?”
李煦说话总是轻缓的,每做一事每说一话,都让崔疏禾心中有些异常。
仿佛……他们已认识很久,如兄长般叮嘱关切。
“谢世子……”崔疏禾往后退了半步,从他的手中接过帕子,侧着身轻擦了擦手指。
就在这时,正厅传来一声惊呼,“李世子?”
一名狱吏快步而来,“哎哟,不知世子来此,我等有失远迎。”
李煦转身见大理寺前厅涌来几名穿着官吏衣衫的男子,长腿一迈,将崔疏禾的身影挡在身后。
崔疏禾被李煦宽大的肩背挡住,可堪堪透过他的衣袍边角,侧看出一个眼熟的身影。
陈钦?
崔疏禾微眯了下眼,指尖攥紧了帕子。就是他,受贿私自对崔少崇用刑审问。
瞧见他一副就差摇着狗尾巴的谄媚样,崔疏禾迈前一步,只想知道父亲当下有没有被他们这些狗奴才审问了?
李煦忽地察觉身后目光骤变,疑惑一闪而过,脸上仍是正色,“寺丞可在?崔相一案恐有新进展,圣人命我前来审查。”
“寺丞昨日便外出了,今日恐怕得迟些赶来。世子您瞧,要不我带你去。”陈钦弯着腰,脸上的肥肉因笑着而堆积在一起,显得油腻。
大理寺虽说主事着朝中官吏的罪案,但来往之此的皇亲,可少之又少。
如今谁能不知,圣人因对赵州李氏有愧,待眼前这位李世子可谓比自个皇子还亲。
不少传言皆称圣人嘱意着李世子进政事堂,参议政事呢。
“不必。你忙去吧。”李煦径直路过陈钦,拎袍迈槛进厅去。
陈钦脸上讪讪,瞧见他身后跟着一袭白袍身影,看模样像是女子。
低着头,瞧不清面容……
“陈狱吏?”李煦走至前方,沉下脸,眸中如深潭幽黑,“还有事?”
陈钦见向来和颜温色的李煦面露不满,赶忙收起探究的眼神,赔笑道:“世子,这位是……您也知,崔相一案事关紧要,非常人所能面见。”
“噢?那等寺丞回来,我得问问他,如今的大理寺是随便谁都敢对本世子拦三阻四的吗?大理寺查百官,看来也是该查查自个了?”
李煦侃然正色,眉目间如剑锋锐利地直视着他,板正的脊背如高山威压得陈钦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