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种原因引起,夜半都是高烧时。
江瑷尽量平稳情绪,忍着没下楼去叫醒他,继续忽悠伯妈只是感冒,拿退烧药给她吃,帮她擦汗渍,换衣服。因为担心有什么突发状况,后半夜,江瑷干脆留在五楼的沙发上,时不时进去看看。
天亮时,唐三梅再次高热,距离上次吃退烧药才过五个半小时。江瑷看她那么难受,不得不再次给药。唐三梅吃过药,热退下来了,但她的精神不太好,睡不安稳,嘴唇干到起皮,用沾湿的棉签擦拭过几次,作用不大。
江瑷点燃一根艾柱,把它放在蚊香盘里,端着下楼。经过三楼时,正好碰上江明达拉开门往外走。
“别过来,你等等再下来,先别去卫生间。”
“怎么了?”
“半夜烧到40。”
“现在呢?”
“刚吃完退烧药,还有38度多,可能又会升起来,暂时不能吃药了。昨晚腹泻两次,她什么都不想吃,我下去煮点米汤,你晚点再下来。”
“我去煮。”
他跟得紧,她不得不停下来详细解释:“她没什么力气,是我扶着去厕所的。听说过SARS淘大花园事件吗?”
他摇头,下意识地问:“萨斯是什么?”
“非典。淘大花园是个小区,大面积感染的原因就是腹泻的病人冲厕所产生的气溶胶传播。”
他懂了一点:伯妈腹泻,可能产生传播,她怀疑自己已经感染,怕传给他,不让他跟着。于是他贴得更紧了,拿走她手里的蚊香盘,随手放在地上。
“你带着这个也不管用,反正要拉屎屙尿的,要感染的话,迟早会感染。你去休息,我去煮,煮好拿给她吃。”
“我去就行,这个我会。你再去睡一会,万一……需要你当司机,你要保持精力。”
“你放心,村里办事的阳经典给了我一个电话,如果有需要,可以喊那个车直接送去市里。”
他这么坚持,江瑷软了态度,不再推人。
到了二楼,两人先各测一次抗原,江瑷想起一件事,问他:“为什么办事点那写的是社区?”
“把我们也划到城镇户口了,现在农不农,城不城的。”
江瑷笑,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因为要测抗原,她刚才拿下了口罩,现在赶紧戴上,有些愧疚地转过身去。
他松开锅柄,腾出手,绕到她正面,抬手捧住她的脸,隔着口罩亲了一口。为了加强效果,他延迟配音,发出一个很响的“啵”。
江瑷的担忧破功,哭笑不得地说:“别发疯!”
他伸着脖子,作势还要继续。
她故意凶巴巴地说:“快点,锅要糊了。”
“你去哪?”
“我找一下透明胶,把地漏贴住,不知道有没有用。”
“试试吧。”
“我们的卫生间和隔壁邻居有关联吗?”
“没有。不过……我跟楼下两家店说一声。”
“他们是蹲便还是坐便?”
“都是坑,没装马桶,坐那玩意我拉不出。只有洗衣机附近有地漏。”
她又笑,说:“那应该不要紧,何况伯妈跟他们不在一条线上。石膏粳米汤退热效果好,不知道买不买得到生石膏。”
江明达一听这个,立刻中断手上的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再等等,马上送来。”
“好。”
她踮脚,主动亲了他……的口罩,然后垂头,抢走他手机,开始搜石膏粳米汤的具体做法。
他装着认真学习的样子,紧紧地贴着她。
送石膏来的人是江杨波,江明达把“吊篮”放下去,特意叮嘱他:“一会我发信息给你,记得看。”
“好的。”
江杨波带来了生石膏,还有不少菜和一袋热腾腾的包子。江瑷翻开来,解下口罩,抓了一个包子开啃。
“你在干嘛呢?先吃点东西。”
他把信息拿给她看。
江瑷扫一眼,赶快提醒:“快撤回。”
他不解,但照做了。
“我有客户在缫阳那边,他说他们那到处封,三百多个高风险区,新闻里才报两百多个确诊,这个数,还包括过去两年多的。肯定有瞒报的,还不止一点两点。阳经典说到处都满了,上面政策有变,近期都没有安排核酸检测的打算,和这个也对上了。你看南边,愿意报出来的数字都有几万,说是无症状,我不信。这玩意传得太快,我囤一点,转手再卖,赚点小钱。那年卖口罩的人,个个都发家了。你放心,我不坑人,只赚个两三块。”
他给江杨波发的信息是要他代买一点放家里的退烧药和999,发给胡隽的消息把江瑷吓到了——要订二十万个抗原试剂和五十万个N95,相比之下,一百箱酒精倒是可以忽略不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