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忽然明白了兀里齐身上那种强烈的矛盾感。
他铁面冷血,杀人如麻,却也会只身纵马,万里寻亲,尽管林嫣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尽管这个姐姐利用着弟弟攀上了景国的高位,他也毫无怨言。
博尔术的女人并不少,儿女自然也不会只有他们两个,可惜,在柔然的一次次战争中,女儿被送去联姻,儿子被送上战场,结局无一例外地悲惨,活下来的,只有兀里齐一个。
也难怪他对这个阿姐视若珍宝。
本质上,兀里齐是那样渴望着爱,但是他不能。
仅有的热烈,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都给了阿姐。
“没想到是这样的,”林烟很感慨地叹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要对他好一点。”
商景昭冷哼了一声。
“然后呢?”林烟问,“讲完了狼主和少狼主,那左右贤王又是怎么回事?”
柔然的贵族,主要分为三大王帐——狼主、左贤王、右贤王,各自统领一部分军队。左右贤王是狼主博尔术的手足兄弟,柔然是典型的由血缘组建的王庭,而由于极致尚武的传统,三兄弟也并不和睦,左右贤王都对狼主的位置虎视眈眈。
“春天,柔然的达慕里盛会,三大王帐都会派出好手,比试赛马、摔跤、射箭等武艺,然后根据名次,分配奴隶、牛羊、财宝和土地。”商景昭看向她,“这是你获得权力与声望的最好时机。”
林烟点头,“我能准备点什么?”
商景昭教了她很久。
帐外的风雪停了,月光透过帐幔,浅浅地亮着。
临睡前,玲乐又来看望了她一下,顺便丢下一副木拐杖。
商景昭沉着脸,“什么意思?”
玲乐大言不惭地回答:“我就是有点好奇,如果你完全站不起来,也没人服侍,在柔然是怎么生活的呢?就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你偶尔也能站着的,只是因为腿骨被穿了,所以维持不了太久而已。”
林烟看了看玲乐,又看了看商景昭,“那个,你们以前认识吗?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像是熟人?”
商景昭:“不熟。”
“我们江湖人生性如此,管他是什么王侯将相,”玲乐也摆手,“我这也是担心你,身上都是伤,还要分神照顾别人,多辛苦,总不能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是你把他抱上床吧?”
“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你,玲乐。”
商景昭脸色铁青,“谁说我要住这里?”
玲乐侧目,“难道你还想住那种七八个奴隶挤在一起的小帐?”
“……”商景昭几乎是咬着牙,“出去。”
玲乐心情很好地掀帘出去了。
林烟看了看商景昭,很诚恳地说:“我不介意你留在这里的。”
“我介意。”
林烟移开目光,小小声地说:“又不是第一次了。”
商景昭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林烟,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林烟不听,反正商景昭现在跑不了,她把他推到床前,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要么,你自己上床,要么,我,我就动手了!”
商景昭瞥了她一眼。
“你、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从哪里学来乱七八糟的话。”
商景昭闭眸了一瞬,像是妥协了。他一手拿过床边的拐杖,一手在轮椅上用力,将自己撑起来,只一刹,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林烟扶了他一把。
只是一步的距离,却遥如天堑。
商景昭几乎是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林烟蹲下身,替他脱了鞋,然后,将他几无知觉的两条腿也挪上床。
“我可以自己来。”
“我知道,”林烟点头,“可是我想帮你。”
商景昭静静地望着她。
吹熄烛火,林烟躺在他身边。
“林烟。”
“嗯?”
眼睛没能完全适应烛火熄灭的黑暗,林烟看不见商景昭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平淡的声音,“无论夜里发生了什么,不要怕。”
林烟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
她没有追问他经历了什么,摸索着,握住他冷如山雪的手。
“好。”
月亮升至高处的时候,浅浅睡着的林烟,被一阵窸窸窣窣的锁链声惊醒。
因为商景昭的那一句话,她本就睡得不沉,闻声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张比月光还要惨白的脸,商景昭死死攥着身下的被褥,浑身都在剧烈地冷战。
“商景昭!”
林烟碰到他身上的被毯,却感到一阵逼人的寒气,她立刻去探他的身体,整个人像是浸在雪里,惊人的冰冷。
“呃……呃呃……”
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