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以前做轻奢女装品类。
因为设计与质量都可堪称道,“玟声”这个牌子很快就在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但在她19岁那年,突然有人爆出玟声衣服上的化学物严重超标。
紧接着就是几位顾客现身说法,说自己穿了后身上起了皮肤疹子,品牌方却拒绝承认拒不赔偿。
一时间舆论哗然。
这是文渚知道的,事情的开头。
时隔多年,文渚突然提起旧事,谢晏白略感意外。
他皱眉:“我并未参与其中。”
“至于内情……”他声音微顿,落在文渚白皙面孔的视线里,带着不容忽视地打量,“为什么不去问伯父伯母?”
这个问题正中靶心,让文渚的眼里不可避免地涌出涩然叹息:“他们当初瞒着我,什么都不和我说,现在……怕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
“而且……”
她面上泛起一丝苦笑:“我也怕不仅没得到结果,反而勾起他们的伤心事。”
当初家中出事,她尚且觉得落差,更何况一直以来处在最前线的父母。
七年过去,她实在不敢轻易旧事重提。
谢晏白沉默片刻,然后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如此。”
目光带着审视,文渚一寸寸看过他冷冽凌厉的面庞。
深吐出一口气,她轻轻地道:“……你说你没参与,我相信你。”
她的目光有些歉然:“抱歉,我只是想先确认你是否……可以信任。”
目光在她白皙的面上逗留片刻后,谢晏白移开眼,声音极淡:“可以理解。”
文渚不自觉微抿了唇:“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她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不失风度,不至于太过难堪卑微,但因为事关重大,眼底是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恳求。
谢晏白不自觉紧了下颚。
掩饰般交叠起修长的手,他垂眸,像在考量。
文渚忍不住默数着:“……一。”
“……二。”
“……三。”
他终于开口:“当初的起因是化学物超标,你还有印象吗。”
文渚霍然卸力,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
她当时正在伦敦读大二,彼时暮春已至,学院里的连香树却有种要迅速衰败的极盛。
她从手机上看到自家的新闻,给父母打去视频电话询问,而夫妻俩都面带轻松地安慰她说,很快就能处理好了。
她将信将疑,不安了两个月,等来的尘埃落定是企业被收购,举家负债。
而父亲只轻轻带过说,是因为轻信了朋友,导致资金链断裂,为了债务和企业能继续运作,他不得不如此。
纵使文渚怀疑这说法,但她远隔重洋,调查起来难如登天,始终找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骤然加大的经济压力沉甸甸压在头顶,也让她已无暇去调查了。
最后这怀疑便不了了之,她决定相信父母。
而就是在那时候,她遇见了谢晏白。
他突然找到他,做工精良妥帖的西装意外沾上了伦敦轻且密的雨水,向她涌来丝丝缕缕又无孔不入的潮湿水汽。
他递来文件的动作慢条斯理,抬手间泄露一小截精致腕骨,然后,他向她提出一笔交易。
他会借她一笔钱继续读书,而作为回报,她需要在毕业后答应他一个要求。
男人面上带着沉沉她看不懂的暗色,一如她狭窄公寓楼头顶的漆黑夜幕。
对上她的探究,他也只是承诺,那个要求不会过分到让她难以接受。
她最终答应了这笔交易。
接着是忙碌的紧凑的连轴转的七年过去。
好不容易到今天,她已经习惯了伦敦突如其来的天气,事业也步入正轨,靠着高昂收入快速帮家里还清了剩余的负债。
但在月前,在她为庆祝获奖的小型party上,几句语焉不详让她彻底愣在原地。
那时,那位扮相精致的女士和同伴随意闲聊:“谢家真狠,文家当年不就……还被瞒得死紧……真阴。”
“谁说不是,我当时还奇怪……那么倒霉,结果……才知道居然是谢临琛……哎,你说……”
旧事以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骤然出现,文渚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什么心情了。
震惊、愤怒、诧异、急切……还是其他什么更激烈的情绪?
她只是在后面竭力冷静地想了很久,决定去问谢晏白。
谢家的长子和次子势如水火,谢晏白作为长子,甚至脱离了谢家的产业独自在外打拼,这事云市上流社会里众人皆知。
而且,她和谢晏白之间还有合作。
以这些年的浅薄交情为注,她赌他不会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