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上一年年尾的除夕夜,越发冷寂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建筑,窗外的寒风咆哮,白色的走廊在荧光灯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清,只偶尔有医护人员匆忙穿梭而过。医院床头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病房里孤独的床铺。
值夜的医生和护士们穿着厚重的白大褂,忙碌于各自的工作,他们的眼神里透露出疲惫和期盼。一台电视机在角落里播放着春节晚会的录播,但无人关注,只有画面中的烟花在寂静中绽放。医院的大门上,一盏红灯笼孤独地摇曳,映衬出这个冷清的夜晚的深邃孤寂。在这个除夕夜,医院里的人们或许在思念着家人,或许在默默祈祷康复,但清冷的气氛无情地包围着他们,将新年的喜庆与他们隔离开来。
谢家俊从医院驱车回到自家地下车库,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小妹谢宝盈的车借着排水道漂移甩尾入库,一气呵成。他站定在车身旁边,想说她两句,谢宝盈应该是看到了他的身影,此刻反倒坚决不下车,坐在驾驶位上想以装死蒙混过关。
谢家俊根本不打算放过她,走到她的车窗旁敲了敲,谢宝盈等了许久,比拼耐心,她在谢家永远是垫底,按下车窗后,谢家俊看着她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发色和一脸浓妆艳抹,皱着眉头开口:“熄火,下车,车钥匙我保管一周。”
这是变相禁足的意思,谢宝盈没敢反驳,毕竟被抓了个现形,但气愤不过的她情不自禁骂了句粗口,又收到谢家俊冷飕飕的眼神。
她噤了声,一路乖巧地跟着谢家俊搭电梯回到二楼的主客厅,还有眼色帮大哥拎着公文包进门。
俞美珍知道小女儿的德性,对她的装扮见怪不怪,只对着大儿子开口:“累了吧,要不先开饭?”她结婚早,现在五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丈夫又死得早,看起来很年轻。
今晚除夕夜,为了等谢家俊回来,一家人都还没吃饭。
谢冷十几年前意外去世,养育了二子一女,大儿子谢文辉,二女儿谢文瑜,小女儿谢文芳。谢文辉前几年因病去世谢,如今家里只剩下俞美珍,大儿子谢家俊、二女儿谢恩琪,小女儿谢宝盈。
谢恩琪从三楼的卧室下来,看到大哥已经坐定在餐桌前,对着他严肃的面孔状似随意开口问一句:“宝珠怎么样了?”她生得有些文弱与书卷气,戴了一副无框的眼睛,因为要过年了,特意在连身毛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绣有红梅的马甲,比平日素净的打扮显得精神很多。
谢家俊拿过汤的手顿了顿,回答:“还是老样子。”他也换了居家服,谢家的儿女样貌都不错,谢家俊差就差在身高上,不然也是一表人才。
“前阵子我去看过宝珠姐,当时刚好遇上医生抢救,场面好吓人。”谢宝盈在卫生间里三两下卸完妆,假发摘掉,也在餐桌旁坐下来,端过俞美珍递过来的汤,接着道:“好在最后抢救回来了,就是看着很可怜。”在谢宝盈看来,与她有一字之差的谢宝珠确实可怜,就算祖父谢凛家财万贯,但父母亲早年飞机失事,生死未卜,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持续几年之后,最终判定为全机人员均已坠亡,所以迄今只有一个衣冠冢。谢宝珠自己在上大二那年,走马路上被一辆违规的摩托车撞倒,原本以为没事,除了一些小擦伤,怎知她的脑袋磕到马路牙子上,当时晕了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也说脑部的瘀血已经散了,但是谢宝珠还是昏迷不醒,查不出任何原因,谢凛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儿子儿媳,本就热衷于做慈善,此后更是一直带着宝珠一起去过多次捐赠仪式现场,心里就是想帮孙女多积德增点福气,怎奈还是出了事。若不是宝珠虽然没醒,但一直坚强地吊着一口气,他还要扛着身体守着她能有朝一日醒来看到爷爷的希望,他早就垮了。
俞美珍看儿子的脸色有些神思恍惚,急忙对小女儿说道:“吃饭,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谢宝盈才不管别人的脸色如何,她嘟囔一句:“什么嘛,就他们能说,我随便搭两句话也要被骂,不公平。”
“大伯公年夜饭也是在医院病房吃的,他一直在陪着宝珠。”谢家俊说道:“说起来,自从大伯公和爷爷分家以来,大谢家财旺但人丁凋零,小谢家人多却不兴旺,说不上谁更可怜。”
大榭家谢凛与魏耘夫妻恩爱,但魏耘产子时大出血伤了身体,所以两人只有一个孩子谢卫,后来谢卫与徐芷汀婚后育有宝珠一女,两人却因意外丧生。反观小谢家谢冷与发妻育有一子谢文辉一女谢文瑜后,又离婚再娶生下一女谢文芳。如今谢文辉因病去世,谢文瑜与谢文芳两个姑姑却不是省油的灯。
一家人沉默不语继续吃饭,谢家俊想起什么,问一旁的谢恩琪:“你明年六月份硕士毕业,是准备工作还是继续升学读博士?”
“工作。不想读了。”不喜欢的东西坚持下去没有意义,她心想道,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反正在这个家里,她一直是充当明眼人但是胆小鬼的角色。
“也好。”谢家俊对妹妹们的学历倒没什么硬性的要求,在他眼里女孩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