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瑕联系了几家家政公司,除开全屋打扫,她还期望能找到一位可以日常替她打扫房屋的阿姨。
无需住家,每周三次,报酬可谈。
她像个矜矜业业的HR,仔细考核推荐到她手上的阿姨的工作经历,虽然她过往其实并无聘人经验。
覃宅里的佣人大多已经是跟了多年的老人,许多比她来的还早,呆的还久。
覃永丰在世的时候,家里里里外外的小事其实也并不需要元小瑕费心,他愿意做大家长,事无巨细一手包揽,元小瑕就也享受的理所应当,乐的清闲。
家中几个小妹的来来去去她大多时候也并不知道的很详细,只是到人走了,她第二日寻她寻不到人,才知道人忽然离职。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发懵,傻乎乎地去问赵叔,赵叔算是覃宅的资深管家,同覃永丰自幼相识,深得覃家众人的信任。元小瑕自认于覃宅事务,赵叔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讲,都比她更像一个管家大太太。
她去问了赵叔,赵叔却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她讲:“夫人,Susan并不牢靠,也不太老实,她昨夜私自去了少爷的房间,少爷气恼,已直接叫她走人。”
元小瑕很惊讶。
而更叫她惊讶的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元小瑕听到覃意文故意当着她的面讲:“他娶艳星进门,旁的女人就以为覃家人的床好爬,他上梁不正,我可不想继续歪,这些女人,就该一个个叫滚出覃家大门。”
元小瑕当即摔碗,同覃意文扭打在一起。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元小瑕轻咳了一声,在本子上写上一个备注。
说起来,昨日她进过隔壁栾先生的屋子。
屋子里是十分干净的,整一个格局同她的房子不尽相同,装修是现代简约式的简洁利落,整个客厅除开一座深色的牛皮沙发,几乎就没摆放其他的物件。
其实置身其间,是不免叫人感觉到几分冷清的空荡的,或者又因为他独身——虽然她并不清楚他是否是独身,但是光是看那屋子冷冷清清的,又实在不像是有女主人的模样。
没有女主人,但是收拾的很干净,里面甚而还飘着一股极浅淡的类似柑橘的清爽香味,想来还是得归功于有一个出色的家政。
元小瑕不太喜爱冷清空荡的屋子,但是那浅淡的恰到好处的柑橘香又的确让元小瑕念念不忘。
它像是新切开的薄皮橙子,是鲜活的带着汁水的薄甜,然而几个呼吸后,稍加回味,残余在鼻尖的,却是破开那点鲜甜之余的淡淡甘苦味儿,像是混进了切碎的柠檬皮,和其他一些讲不出具体名称的甘草。
一甜一苦,两相调和,恰到好处。
那恰到好处的香味甚至还中和了一部分栾先生身上过于冷清的气质。
不然,一个男人,五官那么漂亮,皮肤又那么白,气质还又好,看上去还有钱,气质还冷冷清清的,未免实在少了一点人味儿。
元小瑕想着,如果有机会,其实可以问问栾先生用的什么香氛。
她放下纸笔,又往窗外望了望。
G城的晚春多雨,从昨夜凌晨起,一直到今早时断时停地下,她起的很早,一直呆在客厅,雨水淅淅沥沥,她偶尔往外望望,能看到院子里矮矮的树枝上滑落的雨水。
隔壁栾先生那边倒也没什么动静,她并不想探究他的日常,只是她搬入这里多日,要不是夜晚能看到隔壁亮灯,她几乎察觉不到隔壁住了人。
他好像并不常出门,日常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拜访。
哦,除开一日。
那日已经凌晨,她夜梦惊醒浑身冷汗,思考再三,选择下楼,她在黑暗里点了一盏小灯,然后给自己煮了一杯热红酒。
浑浑噩噩,似梦似醒,热红酒滚烫的热气鼓动在眼前,她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只是呆呆怔怔坐着,直到一声轿跑的轰鸣打碎了她迷蒙的神志,她终于从浓黑阴暗的睡意中惊醒。
深夜轿跑的刹车声太过清晰,尤其还是停靠在她家旁边。
她难得好奇地伸出了脑袋,偏偏路灯昏黄,什么都看不清。
红酒滚着小泡,她关了火,放了一勺浅浅的糖。
隔壁传来一些声响,并不清晰。她给自己倒了少少一杯,就着朦胧模糊的灯光一饮而尽。
隔壁渐渐安静,再无声息,她喝完手中红酒便上楼闭上眼努力入睡。
元小瑕那夜的好奇只持续不到三秒,在全然寂静的深夜,睡意显然足够战胜一切好奇心。
可昨天一见,或许因为他色相动人,勾动了元小瑕那点浅薄的色心,她今早已经想了那位美貌的栾先生好几回。
偏偏欠了人情,是该要还。
元小瑕打算等今日天晴,就下山购置一大盆山茶花送还给栾先生,当是赔礼道歉,偏偏天公不作美。
她思考再三,起身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