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春日灿烂晴朗,正是出门踏青的好天气。
挂着公主府令牌的马车挤了半晌,才从游人如织的京郊桃林里挤出来,歪歪扭扭地驶在小路上。
侍女阿凝坐在马车外,单手抓住横杆,晃荡着双腿抱怨:“公主下回可别出来凑热闹了,说是来踏青,不就是听说卫国的公子祈衍来云国了么。您看往日哪里有这么多姑娘去桃林踏青,都是赶着来瞧他的,挤来挤去吵吵嚷嚷,最后还不是连公子祈衍的影都没见?”
虞北鸢倚在车内,被马车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是恹恹地反驳:“世人都传说公子祈衍才貌双绝,难道你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阿凝撇撇嘴,但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期待,自觉没了声儿。
阳光斜斜地洒在马车内,将虞北鸢的侧脸晒得格外温暖。空气中隐约残存着桃花的甜香气息,折腾了一上午却无功而返,虞北鸢疲倦地闭上眼,昏昏欲睡。
回京小路多是田埂蹊径,深深浅浅,颠簸难走。又是接连的颠颤后,马车忽然一个急刹。伴随着车夫的怒吼和马儿的嘶鸣,整个车身高高倾斜,随后往前一顿,重重停住。
虞北鸢顺着惯性,险些摔出马车。她撑着手肘坐回原处,彻底没了睡意,干脆一把掀开帷帘,探出身:“怎么回事?”
“回禀公主,前面躺了个人,把路挡住了。”车夫安抚好马匹,面色凝重地高声禀报。
虞北鸢皱了下眉,挽裙跳下马车。
马车前不过一丈远的地方,果真躺了个人。一身白衣血迹斑斑,脸上污血与尘土混杂,鬓发散乱,衣襟残破,几乎看不出原本容貌。
马蹄就停在他身侧,两匹拉车的马儿此时正安静地扭头扯着草叶。若不是车夫眼疾手快,恐怕此时这人已经被马车碾碎了。
阿凝凑上来伸手试了试,扭头惊奇地看向虞北鸢:“公主,还有气儿呢!”
“公主,此人来历不明。此处是京郊,农户甚少,能这么光天化日昏倒在荒野小路无人问津的,不是什么善茬。”车夫紧跟其后,面色凝重。
“他都快死了,还能害公主不成?若是个恶人,等他醒了正好送官府去,若是个无辜百姓,就当公主做一回善事救了他,不是挺好?”
阿凝不服气,当即同车夫争执起来,虞北鸢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出声。
“带回去。”
阿凝和车夫的争吵顿时停住,两人动作一致,扭回头看着她。
虞北鸢双手环抱,垂眸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年轻男人,漫不经心扯了下嘴角:“心情不好,日行一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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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云国王宫内钟鼓乐声绵绵不绝。过了午时,云国太子虞风冽才陪着宾客出来,笑意和煦地立在宫门前拱手。
楚王走在最后,步子踱得很慢,笑眯眯地拍了拍虞风冽的肩。
“太子气宇轩昂,人中龙凤,有此后辈,当真是云国之幸。”
他莫名其妙前来示好,却让虞风冽戒心顿起。
虞风冽脸上笑容不减,应承道:“臣不敢,能得楚王青睐,受宠若惊。臣年幼,远不及您英明,楚国百年安定繁荣,从无战事,全倚靠于楚王,可见您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共主。”
楚王不禁越发得意,语气也变得飘飘然:“既然如此,若寡人有意与云国结亲,太子以为,让长符公主做楚国王后,如何?”
楚王话音落地,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虞风冽浇了个透心凉。
长符公主,他唯一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虞北鸢。
楚王,要娶虞北鸢?
虞风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牵动嘴角,艰难扯出一抹笑的。
“舍妹年幼,又被父王娇纵疼溺惯了,不懂事,恐怕难堪大任……”
“无妨,”楚王醉得晕晕乎乎,大笑一声,再度拍了拍虞风冽的肩,“云王已经应允了,明日就将长符公主送到楚国去。”
待几位贵客都上了马车渐行渐远,虞风冽终于脸色大变。他迅速跃上马背,朝下人喊了声:“我晚些再回去,先去长符公主府一趟!”
随即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虞风冽心急如焚,一路上暗自懊恼父王性情懦弱,居然为了讨好楚国,要将妹妹嫁给楚王做续弦!
他妹妹娇俏貌美,年仅十七,岂是楚王这个须发全白的老头儿能惦记的?
然而此时被他担忧记挂的虞北鸢浑然不觉,刚从马车上跳下来。
颠簸两个时辰才回到上京,虞北鸢只觉得浑身几近散架,勉强打起精神,扶着腰站在公主府门前。
“车赶回马厩旁边停着就行。”她见马车迟迟没从面前离开,看了车夫一眼,“还停在府门口做什么?”
阿凝和车夫齐刷刷投来惊疑的目光。
在这种强烈的眼神注视下,虞北鸢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都看着我?有什么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