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讥讽,亦有痛心,“洛州暴雨,七日未曾停歇。”
之后的事情便不是黄不弃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了。
第一日暴雨,他还是不愿上报朝廷,只想着尽快修好,便万事大吉了。
暴雨期间,工匠们的效率自然降低了许多。
第二日,第三日,暴雨依旧没有停歇。他开始有些慌了。
暴雨连下七日,不仅冲垮了西部的堤坝,东部的堤坝也被冲毁了。洪水喷涌而出,淹没了良田屋宅,带走了数千条人命。
“竟是连粮仓都淹了吗?”林识月扬眉,有些不敢置信。连粮仓都淹没了,那事情便更严重了。
皇帝摇头:“这朕并不知道,这封奏折也是今日才传上来的,朕也才知道这洛州刺史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如此重大之事,却迟迟不敢报上来,酿成这般大祸!”说到后面,愤怒几乎化成实质,林识月相信,若是此时此刻那个洛州刺史站在殿中,只怕顷刻间就会被皇帝处死。
“陛下需要民女做些什么?”
她终于问出了那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林识月固然心疼洛州百姓,但她不觉得这件事,自己能有什么作用。她虽热爱读书,但也并非擅长所有的事情,修补堤坝的事情还是专人专能更有效果。除此之外,她气力也小,又不通医术,到了灾区也帮不上别的忙。
怎么分析,都不可能是让她去灾区吧。
所以皇帝叫她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林识月低头思忖着。
“朕要你即刻前往洛州,主持堤坝修补之事,且助力灾后重建,安抚灾民之事,可有异议?”
林识月:???
什么玩意???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哦不,她更怀疑皇帝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让她!去灾区?她什么也不会啊???
“陛下旨意,民女不敢推辞,但是,但是民女的确对修补堤坝之事一窍不通啊?不知陛下想要民女做些什么?”林识月一脸迷茫。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面上看出些许慈祥意味来:“这不必担忧,林姑娘你与书有缘,想必在路上便可对修补堤坝之事有些了解了。况且林姑娘你又身怀神迹,聪慧无双,安抚灾民也定能派上用场的。除此之外,朕还安排了工部的赵侍郎与你一同前往,他擅此事,会协助你,故而林姑娘大可放心。”
随着皇帝话音落下,一个一身官袍的男子从后殿走了上来,先对着皇帝跪拜行礼,再对着林识月一揖,朗声道:“工部侍郎赵坦潮,见过陛下。”
他相貌端正,若是在现代社会,便是一副非常典型的“国字脸”,一看便让人心生信任。浓眉大眼,身姿挺拔,就连行礼的姿势都格外端正。
林识月听过“赵坦潮”这个名字。据说他入工部的方式并非是通过科举,当然,他也并非出身官宦世家,而是被工部尚书看重其能力后,直接带入宫中,由圣上亲自举荐,进入了工部。
这般人才自然是有能力之人,据说对各项技艺都烂熟于心,更不用说修补堤坝了。短短五年,便从工部的一个闲散小官,升到了如今的侍郎。
工部尚书对他有知遇之恩,皇帝对他有赏识之恩。若非不是他不拘一格降人才,他如今还在村县之中苦苦挣扎。
林识月对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他在被擢拔为工部侍郎时,曾长跪紫宸殿门口,发毒誓此生此世绝不背弃皇家,绝不背弃皇帝,若有违背,就断子绝孙,不入轮回。
誓言之狠辣,叫人敬佩,也叫人惊骇。
思绪万千,她强迫自己停下来,对着赵坦潮回了一礼。
皇帝派赵坦潮和自己同行的意图,难道只是为了修补大坝吗?那其实只消叫赵坦潮一人领着些工匠便好,没必要叫他为自己做副手。
除非......除了修补大坝,赵坦潮还有别的作用。
譬如......监视。
林识月眼神一暗,觉得之前那些仿若堵塞的思路,在瞬间被打开了。
她仰头笑笑,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了些许隐没的忌惮。
原来如此。
之前的那件事情,皇帝心中并非毫无芥蒂,毕竟一国之君,却被她玩得团团转,自然心生不喜,但是碍于商止川和陈定言二人皆为她作保,才暂缓处置,此行可以算是皇帝迟来的怒火。同时,便是她展现的能力了。
皇帝一定是知晓林识月对于修补堤坝是一窍不通的,但是他亦是对林识月的那些能力心存疑虑,他并不清楚林识月那些近乎神迹般的能力的底线在哪里。
他又好奇,又忌惮。这一行,一是试探能力的底线,二......也算是要给她一个警告。
甚至林识月自己都不清楚,他是否对自己有着杀意。皇帝想要杀了林识月吗?
不知道。
她若是真的展现出了绝佳的能力,又是否能够安全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