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消息也就传得快。
左邻右舍在听说村后头的那个叶妹子要给自家念书的小子做法驱鬼后,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怀着一颗看热闹的心跑来了。
土砖泥墙前挤满了人。
有人来得早就站在了前面,来晚了爬树也要看,平日里极为清冷的地方此刻分外嘈杂。屋舍前那块不大的空地,如今也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位身穿黄色黑边道袍的道士从屋内走了出来,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
这位大师抚着黑须,脚步极慢地走到法坛前,点了三炷香,又从衣袖中掏出黄纸放在黄铜托盆中。
在他低头默念几声后,托盘内立刻窜出半米高的火苗,黄纸也烧成了灰烬。
众人见状惊叹,大师却不为所动,目若无人般念了几句经咒。黑白八卦图印在他肥大宽松的长衫上,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让他在村民眼中变得神秘莫测;道巾后面两条长长的发带迎风飘起,更衬托出了他仙风道骨的气质。
但陈麦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人。
在周围村民虔敬的眼神中,她走上前,使劲在他眼前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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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忠信出了门,就看到陈麦在大师面前手舞足蹈,而对面的人无动于衷。
看样子,大师似是瞧不见她。
陈麦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当即停下动作,回头朝他耸了耸肩,撇嘴说道:“假的,这人肯定是个骗子!”
谈忠信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她。
和谈忠信一同出门的徐鲤很快发现了他在低头笑,于是俯身向他,小声问:“元贞,你在笑什么呢?”
听到身旁的人问话,谈忠信立刻绷直了嘴,僵硬地摇头:“没……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那你因何而笑啊?”
这时叶嫂嫂看到他们出来,立刻上前拉住徐鲤的手,语气十分感激:“瑞清,这回可要谢谢你。若非你肯应下,嫂子真不知该找何人帮小一了。”
徐鲤这时候也将刚才的询问抛之脑后,一副傻笑模样:“嫂嫂不必如此,我与元贞自小一同长大,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有困难,我自是应该要帮。”
叶嫂嫂笑着点头,看向谈忠信:“午时快到了,大师说此时阳气最盛。你快快上前,别误了时辰。”说着,拉着他的手来到大师面前。
大师看着眼前的少年,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他虽未开口说一个字,叶嫂嫂却立刻领悟,让谈忠信坐在法坛前的蒲团上。
徐鲤也赶紧上前,以同样的姿势,盘腿坐到了他身边。
午时到。
太阳像初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它活力四射,尽情地释放着光与热。
围绕在它周围的光晕犹如饱满的珍珠,一颗一颗镶嵌在它的周围,像是给它带了条五彩缤纷的项链。
日头下,阳光铺满大地,婆娑点点地,洒到破旧的房顶上,倾泻在用木质长桌搭建的简易法坛上,也落在了前方两名少年的青涩脸庞上。
看到两人相视掩笑,眼睫的影子随着他们扬起的嘴角不断变长,陈麦忽然觉得,从前看不见摸不着的阳光在此刻有了形状。
它出现于日出日落,却成形于少年的眉眼之间,是那样的闪耀夺目,璀璨无比。
突然闯入视野的道袍阻挡了她的视线。
这可是观赏漂亮脸蛋的绝佳位置!
陈麦气愤地捏紧了拳头。
看到这位大师站在法坛前,双手合十,朝摆放在上面的各种道不出名的法器微微弯腰,她实在是觉得叶嫂嫂这钱花的不值。
不过,就当是看了一场戏。
她站在人群边,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大师“作法。”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桃木剑,伸出两指对准剑身,闭着眼低声念咒;紧接着他又转身,将施过“法术”的桃木剑放在谈忠信头顶,单手竖在身前,再次念起咒经。
“假道士”一番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唬得直愣。
陈麦瞥了眼四周屏气凝神、等待“大师”施展法力的人群,又看向还在不停念咒的道士,感到既无奈又无聊。
天空的群鸟飞走一波,又飞来一波;远处山坡上的松柏绿树朝这边招了下手,又朝那边招了下手;屋檐趴着不肯走的薄雪,也奏响了离开的乐章。
人的影子,也慢慢缩小,直到成为了一个小点。
“这可是中午十二点啊!”
太阳照得人口干舌燥,陈麦也被热得没了脾气,蹲在地上闷声哀嚎。
“什么时候结束?”
“我真的受不了了。”
“谈忠信,这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念完经啊!”
陈麦抱怨个不停,谈忠信也不敢开口回应她,只能闭着眼假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