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咸香,啃完接着又拿了一根,这根才啃了一口,便听人传二十九那个讨厌鬼来了。
“弟弟拜见七哥,嫂嫂。”
二十九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纵使懂些宫廷虚礼,孩子天性使然,没多会儿便坐不住了,两手托腮抵住膳桌,跪坐在绣墩上,巴巴地瞧着祈香的烤羊腿。若非他七哥在,他早就伸手拿了。
祈香明知他馋,偏不和他客套,打量贺兰晏没工夫管他们,有意闻了闻那羊腿,做出陶醉的神态,馋得二十九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贺兰晏心里明镜似的,他这个弟弟惯会讨没趣,杨氏从不惯着他,他偏要往人家跟前凑,还常赶在午膳时登门,杨氏又是个护食的,会待见他才怪。
七哥面前,二十九不敢造次,怕他七哥不喜,可他太想吃羊腿了,憋了会儿,竟憋出了泪。
祈香见他眼泪流得哗哗的,偏又紧抿住嘴,隐忍着不出声,不由生出些罪恶感,忙拿了根羊腿递过去。二十九双手接过羊腿,连啃了几口,腮上还挂着泪,便笑了,与她简直不相上下。真真是没眼看。
祈香转过头,目光与贺兰晏撞个正着。贺兰晏笑笑,朝她招招手。
二十九吃完一根,正犹豫可要伸手去拿第二根,嫂嫂也不在,扭头一看,他七哥正给嫂嫂擦嘴呢。七哥也给他擦过嘴,他八岁了,七哥就不给他擦嘴了,还是七哥有了嫂嫂便不给他擦嘴了?他就说这嫂嫂和旁的人不同,旁人都顺着他呢。
祈香多少年没让人擦过嘴了,被这样搂着腰,拿帕子擦嘴也是头一回。太子传没写,她便不知他想什么,不过想必不是什么好话,诸如“杨氏邋遢”之类,听了也气。
他不忙么?
祈香低头瞄了眼书案上摊开的舆图,心道等离开帝京,她便一路南下。帝京附近几个州大同小异,离得又近,保不齐哪天撞着个熟人呢,像是周侍郎治下的苹州。
二十九见没人理他,拿了根羊腿,委委屈屈地跨过门槛,手臂一张,候在廊下的宫人便抱起了他。
路过窗下,贺兰晏叫住他,问:“鲤儿想去看你母妃么?”
二十九忙点头,他住在皇子院,平日里见不到母妃,也不是想见即能见的。
贺兰晏对祈香道:“父皇伤了腿,孤要去探病,纨纨与孤同去吧。”
祈香至今没正式拜见过皇帝,虽未见过,却也零零碎碎地听了些消息。
芳姿听宫人闲磕牙,回来与她说,去奉坤宫朝见那日皇帝没露面,是因前一夜宿在妃嫔宫里,睡过了头。
再有便是后宫妃嫔多,但至今还未有人隆宠不衰,皇帝贪鲜,短则数月,长些的一两年,他便厌了,从此宫妃们便如干花似的嵌在各宫。
唯一复宠的是二十九皇子的母妃淑妃。宫人们私底下说她是老树发新芽,当初生下二十九皇子还只是个宝林,此后便没动过,今年却连着晋了好几个位份。
乾平宫的赵总管见二十九皇子跟着来了,面上有些为难。
“殿下,陛下这几日原就不畅快,小皇子若是不懂事,闹起来,只怕……”
贺兰晏笑道:“公公放心,孤自会管束。”
二十九皇子不知听没听懂,挤到他七哥七嫂中间,不安地拿鞋尖踢着花砖上凸起的莲花纹路。
宫人进去通禀,他才仰头问:“不是见我母妃么?怎么成了父皇?”
祈香忽然觉得他怪可怜的,虽是皇子,见母亲一面这样难,父亲又是有便如没有,他似乎还有些怕他。
“你母妃也在吧。”淑妃既是宠妃,皇帝养伤,大约会召她侍疾。且贺兰晏既然带他来了,当是知道淑妃在。
殿内乐音靡靡,香风阵阵,皇帝坐在矮榻上,淑妃正领着些宫人献舞。
祈香跟着贺兰晏行过礼,起身时掠了一眼,发觉皇帝有些眼熟,再看淑妃,也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