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新月初升,楼啸川驾马,正在沙浦巷中缓行。
他恋恋不舍地回头,遥望逐渐远去的将军府,神情郁郁。
方明瑞并驾在侧,不咸不淡道:“喂,说要上庄子的是你,舍不得走的又是你,别看了,明天不就能回来了嘛。”
新婚燕尔,难舍难分,方明瑞是懂的。
可楼凌两人并非真夫妻,他楼啸川也不是婚后头一次离府。
上回一走十日,也不见他这般留恋,难不成真对凌佳蕊动了感情?
方明瑞有些吃味,他轻夹马肚,先一步出了巷口,不再看他。
半个时辰前,楼啸川铁了心不碰凌佳蕊,硬生生把人从自己背上弄下来,实则心中万般不愿。
没法子,一切都是为了她的身体。
自打章显光出夜诊那日起,便三不五时地替凌佳蕊针灸祛毒,养身的方子换得勤,又亲力亲为地煎药,真就叫凌佳蕊眼见的红润起来。
是以,楼啸川对他的医术十分信任,自然是要老老实实听他的。
然节制房事对于楼啸川来说,原也是再简单不过的。
可耐不住凌佳蕊撩拨,他不得不承认,只要那小丫头勾勾手指,他就能丢了魂。
最好的办法,只有是先分开了。
既然凌佳蕊给他出了主意,正好顺水推舟,去一趟庄子,混过一夜是一夜罢。
两人赶了个大夜,到达德泰山庄的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方明瑞先一步进了院,直接去寻了方婉。
楼啸川则去找方荣兴,想要询问他当时报官的细节。
想不到后者已经起了,正在鸡圈里撒苞谷。
“楼将军!”方荣兴惊喜,一拍头道:“不对不对,应该叫姑爷了。”
楼啸川强掩得意之色,又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没头没尾说起方文达的事来。
“方文达练功刻苦,起早贪黑的,已经打得有模有样了。”
“随那臭小子去!他爱干嘛干嘛!”方荣兴突然窜了火,将藤篮里的苞谷一股脑撒了。
楼啸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冷冷站着,不发一语。
“哎哟,姑爷莫怪,我刚是急了。”方荣兴嘴上喊着姑爷,一时还没适应楼啸川身份的转变,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把脏手在身侧拍了拍,方荣义扬手,请楼啸川先行,“姑爷连夜来庄子,是有什么要紧事罢。肚子饿了没有,要不先上正堂用饭罢。我这就去准备。”
昨夜就没吃饱,这会儿确实饿了,反正方婉那边,会有方明瑞去说,楼啸川倒也不急,进堂后坐在太师椅上等饭。
另一头,方明瑞进了一间小院。
这是方荣兴特意清出来,专门让方婉住的。
原本为了方便照顾,他是将方婉安排在自己院里的。
谁知道方文达没规没矩,不知是贪玩还是好奇,竟躲在浴室里吓唬方婉。
方婉本就遭山匪欺辱过,现寄人篱下,又被小孩捉弄,气得寻死腻活。
方荣义狠揍了方文达一顿,也醒悟了过来。
过了年,方婉就及笄了,方文达也正值对男女之事好奇的年纪。
为了将两人分开些,又为了安抚方婉,这才辟出地方给她住,这才迫不及待地将方文达送了校场。
小院靠近养芳居,地方小位置偏,但胜在清静,供方婉住下,也绰绰有余。
大约是心里对她愧疚,没过多久,方荣兴又往院里安排了一个伺候丫鬟。
方明瑞不知方文达干的好事,方婉也不提。
他见妹妹有单独的院子住,也乐见其成。
毕竟,他回来的勤,方婉有了独立院子,他住下也更方便些。
小院背靠栖霞山,远远可见山峦起伏,在早阳细雾中,时隐时现。
方婉是个有情趣的姑娘,自己用木板子刻了字,竖在篱笆外。
一个“婉”字,秀丽端正。
方明瑞用袖子擦去木板表面的露水,脏的地方着重蹭了蹭。
满意得“啧”了一声,才笑着推开院门。
想着方婉或许还没起,方明瑞打算给她和自己弄点吃的,劲直朝小厨房去。
甫一推门,就有香气扑面而来,混着浓浓白雾。
“谁啊?”雪青正在添柴,听到动静站起身。
方明瑞没想到会有人在,感觉自己是不是冲撞了,站在门口不进,“我是方婉的哥哥,我想来弄点吃的。”
“瑞哥哥?”雪青从白雾里走出来。
自从被留在庄子上,雪青吃了不少苦头。
照顾老嬷嬷是不容易的,加上她是个戴罪之身,老嬷嬷都爱故意刁难她。
也不知是这年的冬日特别的冷,还是怎样。
养芳居的几个老仆接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