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一夜吹黄了天地，漫天飘叶。
永昌街上人头攒动，楼啸川拿着方子，大早便急急朝泰仁堂去。
泰仁堂是金陵最大的医馆，地处闹市街口，华楼贵匾，偶有御医坐诊，药价颇高。
要不是跑遍金陵也寻不着雪参，楼啸川万不会到这里抓药挨宰。
本想这泰仁堂定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的，却不料此刻门庭若市，拿药的堂口已大排长龙。
楼啸川沿街走一路，又转到小巷里，才寻到队尾，他心中咋舌，太平盛世几百年，虽将门没落，但百姓安居乐业，富裕非常，由此可见一斑。
队伍走得慢，约摸半个时辰，楼啸川才挪到永昌街上，后又是半个时辰，终一脚跨入店中。
屋里药香缥缈，不似寻常药铺味苦，乌金木的百子柜环三墙立满了，小柜的把手金光晃眼，不知是赤足还是镀的金子。
黄掌柜立在药案后头，见楼啸川双眼打量铺子，早习以为常，拳头在案上扣响三记，问道：“方子我看看。”
闻言楼啸川递过去，黄掌柜只瞥一眼便还了回去，口中唱道：“赤芍三钱，当归二分......”
药童手脚麻利，踩着梯子就上。
想不到他们动作这般快，楼啸川大手一伸，“停！”
黄掌柜被打断，他捋着长须，眼中嗔怪，“做什么？”
“用不着那些，我只买雪参。”
黄掌柜嗤笑一声，“你是头一回来？不懂规矩，泰仁堂从不单抓药材。”
“这是什么道理？”
“你抓不抓，不抓就下一位。”
黄掌柜懒得和他解释，偏头想叫后头的人上来。
可楼啸川身形高大，往那一站便挡了大半个门，后头排的一姑娘，梳着斜笄，仰视楼啸川一眼，含羞道：“你在外头杂铺抓的药，效力不比泰仁堂的。你光在这儿买一味也起不到作用，反被那些孬药拖累效果。”
“听到人姑娘说了罢。要么就全在这儿抓，要么就请回。”黄掌柜盛气凌人，全然看在姑娘面子，才与他废话两句。
药童合上药屉，下了梯子。显然是看低楼啸川买不起。
然他也确实买不起。为了这二两雪参，楼啸川提前支了半年俸禄，要整张方子都在这儿抓，当月的温饱都要成问题。
他犹豫再三，还是作罢，想着回头问问郎中，雪参能不能用旁的代替。
刚想要走，身后便被人推搡两下，楼啸川回头，见一个打扮体面的姑娘，面色不虞看着自己。
“劳烦让一下。”雪青揉着手腕，心道这人可真硬，也不再动手，“黄掌柜，给我挑支雪参，要好的啊。”
“得嘞，小的亲自去挑，保准好。”黄掌柜点头哈腰，转身进了里间。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楼啸川明白，但为何自己排了一个多时辰，尚且不让单抓雪参。此人插队不说，张口就要整□□黄掌柜还突然变脸，现在怎不把那不单抓的说辞拿出来了？
他忿忿不平，大掌一拍药案，“凭什么给她抓？”
咔嚓，乌金木的案面豁了一道口子，微微塌下。
雪青看他长得粗蛮，穿着短打，心里更加鄙夷几分，自持身份，昂了昂头，“叫什么叫？我是替凌府三姑娘抓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找我们老爷说道。”
听到外头动静，黄掌柜慌忙跑出来，手里端着大红盒子，摆上药案，疑道：“哎哟，这方才还好好的，怎的裂了？”
雪青还被楼啸川挡着，不悦道：“谁粗蛮便是谁弄坏的。”伸手去探药盒子，方够着，就见药盒上按下一只大手。
“三姑娘病了？”楼啸川问。
“关你屁事，赶紧撒手，别耽误姑娘吃药。”雪青不怵他，狠狠回瞪一记眼刀。
倘若是别人，楼啸川定不会轻易放过，可听到是凌佳蕊，倒真有点担心碍了她用药的时辰，便施然放了手。
雪青留下一句“算你识相”走了。
楼啸川不知为何，方还一股戾气压在心头，现又觉得心里头空了一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舒了口气便要走，却叫黄掌柜抓了腕子。
要说他变脸真快，那头不点了，腰也不哈了，又端得凶煞模样，“你弄坏了东西还想溜？”
“这些够不够。”楼啸川一把扯下荷包，拍到案上，那案面又是一个窟窿。
黄掌柜一怔，眼神示意药童来看，后者将铜钱碎银一并倒了出来，稀里哗啦散开。
黄掌柜算账有一套，瞄一眼就知有多少，“打发叫花子呢？还不到5两银子。我这药案用的可是上好的乌金木，没个三十两做不下来。”
见楼啸川木木的，黄掌柜又道：“方才就见你盯着我那金把看，你还当是镀的罢。呵呵，都是真金白银！凌府难道会差这点边角金子？”
听到凌家，楼啸川有了反应，“关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