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姐,你平日最不耐烦做针线,就别为难自己了,还是让娘亲帮你吧。况且,你自己做的衣裳你敢穿上身吗,别回头走路上又崩开道口子,那才让人笑掉大牙呢。”
陆铃儿做的第一套衣裳便是给陆铛儿的,只不过他没穿两回,就被一起玩闹的虎子不小心给扯崩了线,露出他一片白花花的屁股墩儿不说,还让玩伴们当面笑话了好久。
这事,至今仍被陆铛儿视为毕生之耻。
陆铃儿显然也想到了此事,手上动作不由一顿,神色讪讪,但仍蹙着眉头教训他:“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的还记在心上,小孩子家家这么记仇可不好“,又替自己辩解道:”再说了,我给你做那衣裳时,正是学艺不精,到现在一两年过去,我女红应当也有些精进了吧。”
陆铛儿撇撇嘴,拆台道:“精进个啥呀,姐,你掰着指头算算,这两年你都动过几回针线?”
陆铃儿恼羞成怒瞪他一眼:“嘴皮子这么利索,你故意讨打是吧?”
陆铛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回过神来便直接扯着嗓子喊:“娘,姐姐要打我。”
啧,这死孩子!
不过这两身男装,最后仍是交给王桂云做的。没办法,陆铃儿手脚太慢,她总不好一直穿着借来的衣裳不还,再是她也怕自己做的衣裳不牢靠,回头在一堆男人面前,真发生如铛儿那般的惨剧,那她还不得羞愤而死。
***
宋曲莲的射箭场位于两山之间的一片凹地,位置十分偏僻,里头气候也有些潮湿闷热,人即便站在原地不动,也能被逼出一身黏腻的汗。
不过除此之外,这山谷景致倒是不错,特别是靠近山脚下的一片边缘地带,一大片粉紫、靛蓝、雪白的野花鲜妍蓬勃,让人观之欣喜。
陆铃儿勉强压下心中想要上前采一捧花的冲动,抬头盯着前方蹴鞠师傅健硕饱满的左侧肩头,仔细听他教授蹴鞠的玩法和规则。
宛江自西向东奔流,滋养沿岸渔民众多。
此次队里成员也多为贫寒的渔户出身,大家平日里挣钱养家尚来不及,对蹴鞠这等娱乐游戏自然就接触不多,有些人甚至连蹴鞠为何物都不甚清楚。
陆铃儿倒是见隔壁虎子他哥曾踢过一两回,只她对此并无兴趣,更不曾上前亲身体验。
只听上头那魁梧大汉正讲到蹴鞠要如何走位、如何传送、如何入门,陆铃儿感觉自己一双眼皮子都要打起架来。
终于熬到前头一声尖利哨响,众人四散开来。
陆铃儿抬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往指定位置走去。正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侧忽然跑过一抹高瘦的身影,带起一阵潮热的风。
陆铃儿本没在意,不想那人再往前跑了几步,忽的停下脚步,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正困顿着的陆铃儿半眯着眼睛,险些直接撞到人怀里头去。
好在那人往旁侧迅速一闪,才堪堪躲避开去,然后,她便听到头顶那人故意粗着嗓音,凶巴巴道:“长得也不算差,怎的偏偏是个断袖?方才还一直色眯眯的盯着伍师傅,现在又想来占老子的便宜,恶不恶心你?”
一根手指直挺挺的戳到面前,陆铃儿一双眼珠子险些被怼成了对子眼儿,仍听那人在道:“以后看见老子,你最好给我滚远点,不然老子揍不死你”,撂完狠话,这人转身便走,仿佛连背影里都透着嫌恶。
被骂懵了的陆铃儿:“……”
盯着人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陆铃儿终于认出这人名叫孙文放,是个清秀俊郎、但又有些莽撞暴烈的少年,好像和蹴鞠师傅伍长卫还有些亲戚关系。
第一次被人骂作断袖,陆铃儿只觉还真有些新鲜,她低头抻了抻自己身上的男装,然后忍不住叉腰摇头,气呼呼的笑了两下。
上午练的是颠球和走位,陆铃儿脑子活,学东西很快,虽不如其他人长手长脚跑起来速度快,但好歹占了个身形灵巧、便于捡漏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