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简聆抬头,那矮楼之间,月牙展露,“虽然我很少回来,但是每周都会和奶奶煲电话粥,她也很挂念我。”
“大学后回来得就更少了,课业忙……不过那时我爸妈又复婚了,所以过年过节还是能来看她。”
她才故意让话语显得活泼些,下一秒便看见那栋三层小楼在昏黄光影里露出一角,熟悉得让人泛泪,她深吸一口气:“到了。”
那扇铁门锁着,里头再无声响。
简聆突然走不动道,双脚似被钉住,她再次深呼吸,身旁的人一直关注着,向她伸手,似乎是要替她拿圈在腕上的彩虹布包。
她也只是摇摇头:“我来吧。”
“好……”
简聆从包里翻着,那些病历、写满个人信息的小本、她织的围巾……所有的一切轮番划过指腹,好像如此就翻阅了她的一生。
几乎是啜泣着放弃,再无力地掩面蹲下,她反反复复陷入崩溃,怎么也翻不到那条回家的钥匙。
“简聆。”
极尽温柔的声音缓缓靠近。
“一切都不晚,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你尽力了。”
今天没有来迟,往日足够关怀,你也尽力去爱。
“她一定也很爱你,才把彩虹留给你。”
那声线沉淀着微小颗粒,耳蜗轻易被温暖摩挲,像在寂静冬夜里燃着一根火柴。
她被这柔软眷顾。
松手,覃抒言将布袋从腕上解下,简聆抬眸,看他单膝跪地借着月光翻找钥匙,那眉头紧蹙,在微弱的光亮下显得眼更深邃。
没过很久,他就从包里找到一根钥匙,眉眼都舒展,而后郑重地放在她手心,再慢慢地站起来,弓着腰朝她伸手。
简聆眼泡肿着,看着逆光里的男人微怔,而后者好似怕她不懂,又勾了勾手。
等指节被另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包裹,她后知后觉自己竟顺从地由他牵住,缓缓起身。
“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眼前发黑了吧?”等她缓过劲,覃抒言的手适时松开。
风不知何为冷暖,卷过指隙才发觉怅惘若失。
简聆喃喃:“没有了。”
她左手心还含着钥匙,一步步走到铁门前,孔洞生涩,钥匙转动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夜里都被无限放大。
门开。
两人入门,院内干净,积雪也无,夏日的花墙已然不在,花盆被主人一个个按大小整齐摞在墙边。
客厅的主防盗门倒是没锁,打开灯,屋内有些乱,奶奶的十字绣和各色针线散乱在沙发,桌子和地上,看上去这里就是她病发的地方。
简聆的视线顺着针线被推开的方向缓缓望向那个紧急报警器,是它救了奶奶,也是它给了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机会。
实木落地钟沉重地唤来夜晚九点,简聆忽然从麻木状态里惊醒,她立在客厅中央,这才想起今晚来得突然,自己肯定无法回杉市,那覃抒言怎么安排……
“我……晚上就在这里睡,我给你订个酒店?”她犹豫着问,但又突然记起覃抒言也是白县人,大可以回家住,她抬手锤了几下脑袋:“啊,忘了,你可以回家是吧?”
不过他的回答却是意料之外:“我已经很多年没过回白县了。”他朝简聆笑了笑,她没察觉到他的笑容里有任何遗憾,或是别的情绪。
“我和我爸关系并不好,很早之前就断绝联系了,”覃抒言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和妈妈偶尔联系,但我也不回去。”
“这样啊……”她一时想不出别的话,“那我给你定酒店?”
“可以定,但是……”他斟酌着,语气里尽是忧虑,“你确定你现在的状态可以一个人待着吗?”
简聆咬下唇,坦白说,她也不确定了……
“其实你才是最应该住酒店的那个,”男人语气温和,说来却不像劝诫,“如果你要一个人在这里,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吗……
她犹疑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大脑却不支持她再深入想太多,楼上还有一间卧室,是她回来时住的。
“我不想走,”她选择与回忆共存,“这样吧,我睡奶奶的房间,你睡客房,可以吗?”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
覃抒言很快答应,神情也并未有一丝犹豫,是坦然而坦荡的。
于是简聆到三楼,逼着自己动作麻利些收拾出客房。
那些尘封的或是摊开的记忆,她选择暂且麻木地逃避,克制住心底涌动的不安。
一切安排妥当,又向覃抒言介绍了客房里的淋浴,她也回到一楼奶奶的卧室。
房间里还存在奶奶专属的味道,她的手抚过绣着大片红或黄牡丹被褥,眼泪又把不住,啪嗒啪嗒落在刺绣上,洇成新的花色。
简聆累了,她的壳无法支撑情绪的再次反复,终于侧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