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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1 / 4)

小县城的医院,来去只余落叶。

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夜。

医院门口的小卖铺二十四小时营业,他去买了两瓶水。

扫码时无意瞥到老板的电脑屏,画面上晃眼的红和喜庆的歌舞台提醒他今夜还是小年。

农夫山泉小瓶装,他靠在缴费窗口那边的角落,一口气喝完,另一瓶被他塞进灰摇粒绒外套里的暗袋,贴着身子好歹暖一暖。

摇粒绒外套是上次放车里忘拿回家的。

他跺了跺渐麻的脚。

大概八点多,覃抒言看见一张病床被运出来,上面的人被白布盖着,那个女人拖着手提包,脚步赘赘地随医生往另一边走。

病床的轱辘声在这小小的过道里回荡出灵魂最后的尖叫,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墙壁上贴着有些褪色的指引牌。

太平间。

又一阵寒风穿堂,他嗅到身为入殓师最熟悉的苦涩。

覃抒言别过脸,不再多望那头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修长的身影才忙碌完手续,从抢救室的铁门后现出,再次进入眼眸。

那彩虹色的布袋在惨白里抢眼,她攥着布包带,肩膀垮下,几乎是拖着身往大门口走,好似几步间魂也飞散。

他赶紧迎上,简聆却钝得毫不察觉。

“你要去哪里?”覃抒言小心地,轻声去问,仿佛再用力一点,面前的人就要被话语震得碎掉。

许是熟悉的声音将她灵魂拽回,抬头时他看见她肿胀的眼缓慢溢出新的泪,顺着脸颊坠入围巾,再洇出痕迹。

他选择抱住她。

而她没有反抗。

怀里的呼吸慢慢急促,覃抒言模糊感受到锁骨下的毛衣被濡湿,她的肩膀也在颤抖,然而哭泣声却被狠狠抑制,一阵又一阵,只能听见小声啜泣。

简聆的手从他双臂下穿过,揪着他背后的衣服,那道彩虹挂在他背上,鲜艳得如此悲戚。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脊,听她无言表达着悲怮。

“走吧。”

即便闷在怀里,也能听出她声音沙哑,略微走调。

医院大厅空荡,远方隐约传来烟花声响。

他才松开她,简聆的手缓缓垂下,那个彩虹布包还被圈在腕上,印出红痕。

覃抒言低头,却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他听见她深呼吸,而后就要从侧身而过,轻飘飘地又要去往哪里,他急忙擒住她的手腕追问:“现在去哪里?”

他真的怕她想不开。

而女人只是叹气,话说得很轻,雾气在寒意里消散:“先回奶奶家吧,还要办葬礼,找殡仪馆。”

覃抒言才稍稍安心,忽又想起怀里的水,另一手掏出,刚好塞进她手心,小小的瓶子带着体温暖意:“喝点水吧。”

“谢谢。”

他看着她饮下。

许是精力耗得实在太厉害,一瓶水一下去了大半,她将盖子拧上,手指指节处早被冻得发红。

覃抒言依旧蹙眉,看着她垮下的肩缓缓挺起,竭力打起精神。

回望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清明,被矿泉水浸润后的喉咙也没最初的嘶哑:“走吧。”

越野车停放在一家喧闹的麻将馆侧门,两人下车。

简聆带着覃抒言穿过一条昏暗小路,她抬头看,交错电线之间隐约能见一盏熄灭的灯,明明八月她来时还亮得好好的。

越往深处走,回忆越翻涌。

路两旁都是居民自建楼,楼龄普遍和简聆差不多大,每一栋都有门前花园。

亮着灯的人家模糊中能听见电视里的热闹,或是不大清晰的交谈声。

前几日林奶奶还发了初雪的照片给她看,那时雪意浓,而如今消退,未尽的积雪还积在家家户户的花盆或是墙根下,混着地里的尘土,被浸染得复杂。

“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住,”她忍不住絮絮过去,不知是说给覃抒言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以前这里住了很多人,现在都搬去小区了,剩下的几乎都是老人家。”

听见覃抒言闷闷地“嗯”了声,她继续:“我爸妈在外地工作,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都是林奶奶养我,她老伴早走了,也没儿女,我俩就这么相依为命过了好多年。”

两人并肩同行,路灯打下的黄光努力将她渲染得温暖,可她只感受到空气里冰冷的气息。

踩上一片枯叶,从鞋底发出“吱”的声,她又想起小时候林奶奶总是这样牵着自己,纵她跳入门口新扫好,被堆起的落叶。

这样的日子再不会有了。

她看见男人的影子侧头,那双她无法忽视的,落在她侧脸的眼神没有怜悯,只是同她追忆的共情:“后来呢?”

“我爸妈离婚,所以上完初中,我就跟着妈妈去杉市读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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