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屋外还是大黑天,内务府便差了人过来叫起,说什么去猎场的卤簿已在宫门外侯着了。
洛染哈欠连天,强撑着坐在铜镜前由圆圆给自己梳洗打扮,还百般不情愿地穿上了金缕鞋,如此上上下下收拾妥贴,才由婢子搀着坐上步辇,出了凤阳殿。
天空已有了蒙蒙的光亮,影影绰绰的甬道内,寒意未消,热意未来,倒是洛染最喜欢的温度,连穿在鞋里的脚也没那么难受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午门,远远的就瞧见卤簿已列成几队立于宫门外,红伞蓝伞琳琅满目,各色幡旗迎风招展,看上去阵仗不小。
洛染下了步辇,正欲登上自己的车驾,一青衣太监匆匆穿过人群行至近前,恭恭敬敬揖了礼:“禀三公主,皇后娘娘有事要交代,请借一步说话。”
旁边的马嬷嬷与圆圆一听皇后的名号,立马吓灰了脸,她们这次可是要出逃的,莫非被皇后探到了风声?
洛染倒是面色平静,扭头看了眼几米外皇后的车驾,转身就往那边行去,脚上的金缕鞋在靛蓝色晨光里闪出一片水润润的光泽来。
皇后找洛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想借机压压她的气焰,见她在舆前行完了礼,这才慢斯条理地开口:“我知你向来性情娇纵不服管教,但此次出宫朝臣众多,且还有他国使臣,还望你谨言慎行低调行事,别兀自失了皇家体面。”
少女眨着扑闪闪的眼眸,隔着晨雾看向坐在车里的皇后,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两片开开合合的唇瓣,好似荷花池里聒噪的蛤鱼,少女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皇后冷言相问。
少女答非所问:“既然母后担忧儿臣的举止会有损皇家体面,那母后干脆就别让儿臣去猎场了,儿臣也能因此得个清静。”
“三公主这是怎么说话的?”皇后身侧的蔡姑姑忍不住替主子帮腔,却被皇后用眼神挡了回去。
皇后的语气仍是不疾不徐:“让你去猎场乃是皇上的恩典,岂是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今日本宫已将要交代的话与你交代清楚了,你且好自为之,若无旁的事,就退下吧。”
少女撅了撅嘴,连礼都懒得行了,转身就朝自个儿的车驾走了。
蔡姑姑看着少女走远的背影,心底仍有火气在拱:“果然是七月半的孩子,小小年纪,鬼精鬼精的,压根儿没将娘娘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皇后抽动嘴角:“名面上是个公主,实际却养得如个村野刁妇似的,何须与她一般见识。”
“还是娘娘英明,当初让那马婆子做了三公主乳娘,那马婆子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好玩好赌的货色,哪能教出什么好娃娃来。”
皇后微微一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那丫头倒生得有几分颜色,是个美人胚子。”
蔡姑姑压低声音:“那又如何,还不是和亲的命,再怎样也越不过咱们的大公主与四公主去。”
一听“和亲”二字,皇后不由得敛住神色:“你且派人将她给我好生盯紧了,绝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这和亲之事还不知会落到谁头上呢。”
蔡姑姑嘴角一抿:“娘娘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洛染刚走近自己的车驾,马嬷嬷便一脸忧惧地迎上来,悄声问:“没出什么差池吧?”
少女娇嫩嫩地“哼”了一声,瓷白小脸上露出一抹得意,“自然没有,我比皇后那个老虔婆可聪明多了。”说完下巴一扬,踏着马凳上了马车,刚入得车内,便踢掉了脚上的金缕鞋,嘴里唤了声“圆圆”。
圆圆跟着上车,“三公主请吩咐。”
洛染赤足踩在车内铺就的锦缎上,半倾着身子,低声嘱咐,“你去找小德子,让他帮忙弄一份从京城到香山的舆图过来。”
圆圆低声应“是”,领命而去。
不过两刻钟之后,圆圆便悄悄拿来了舆图。
从京城到香山约百余公里,途经两座行宫,一座是距京城三十公里处的广明宫,一座是距京城七十公里处的骊山宫,按卤簿日行三十公里算,第一晚,燕帝必会领着众人宿于广明宫。
洛染眼睫颤动,指尖点住舆图上广明宫的位置,娇俏一笑:“今日,咱们就从这里逃掉。”那轻松的语气,好似就是去御花园随便走一走。
车外,出发的鼓声已被密集地敲响,天光大亮、旭日东升,绣衣卤簿骑着高头大马由午门开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一尾长龙,沿着城门的方向蜿蜒驶去。
行车一整日,到达广明宫时已过申时。
洛染在车里也睡了一整日,下车时仍有些浑浑噩噩,直到管事太监将她领至广明宫西苑时,她才慢慢醒过神来,抬眸四顾,黄昏已近,落日西垂,不久天就要黑了。
少女也来不及歇脚,由圆圆伺侯着洗了把脸,去了身上的汗气,随后便穿上金缕鞋屋前屋后巡了一圈,摸清了四周的情形,且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