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了,她要亲自与恭亲王会谈,而沈亦川作伴为证。
没收到沈小世子的回答,反倒是厢房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傅清卿立刻噤声,雕花木门被闯开,崔平贵推离挡在身前的老鸨,大喊:“傅司!我知道你在!出来!”
若说沈亦川还有些恍惚,现下崔平贵这一嗓子就直接让他彻底回神。沈亦川随手拍拍白袍上的灰尘,捋平衣上褶皱,模样端庄上前迎不速之客:“崔公子,怎得如此匆忙,瞧瞧,衣裳都乱了。”
老鸨察觉阻拦无果,收到一旁着月牙金纹袍的男子眼神后默默退下。崔平贵毫不留情拍开沈小世子假模假样为自己整理的手,往里面深入朝房内观望,眼尖发现另有人在。他大踏步上前,再一细看,脚步渐渐慢下。
崔平贵先是瞥向后方的一片狼藉,而后收回目光,望着陌生的面庞,半是质疑半是探究问道:“傅……司?”
“崔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乃傅家女傅清卿,傅司是我义兄。”傅清卿镇定答。
青丝随手用白玉簪挽上,雪青色衣裙摆落,带着窈窕淑女一贯的和声细语……无一不再向崔平贵禀明,这是一位女儿郎。他依旧不死心,倔强向前靠近,忽然撩起眼前女子左边柔发。傅清卿一早发觉崔平贵的动作,为不暴露自己的实力,她强忍着反击的想法,停顿一秒后撤步回退,不赞同道:“公子这是何意?”
沈亦川本是守在不远处看戏,在看到崔平贵撩对面之人的发梢后再也站不住,上前挡在二人之间。虽然被挡得迅速,崔平贵还是看到了自己的答案。他像是知道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实,仓皇逃离,留下茫无头绪的傅清卿和扬言不送的沈亦川二人在房内。
女子费解凝眉,沈亦川转身捧上她的脸,顶着傅清卿极具威胁的怒视,用拇指揉捏左耳直至泛红。
“再不放开,我费了你这只手。”傅清卿皮笑肉不笑,淡声说。
“身份暴露了。”沈亦川不以为然,甚至恶劣地在她耳后按了按,“你这儿有颗痣,他方才的举动应该就是为了确认。傅司这儿也有啊,分毫不差呢,小傅姑娘……”
在小傅姑娘准备履行言论之际,沈亦川适时放开手:“走吧,带你见沈长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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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匹白马,通体雪亮,上披银鞍。傅清卿向四周观察,除却眼前一马再无其他。她若无其事,淡定说:“沈世子身强体壮,徒步前往应该不成问题。”
沈亦川:“过奖。不过通行令在我手中,小傅姑娘若是不介意在城门处耐心等待,我自是无妨。”
“……”傅清卿率先上马,“上马。”
男子飞身而起,把她抱在怀中,夺下缰绳一抖,双腿狠狠夹上马腹,只听洪亮的马蹄疾驰之声响起,扬起一阵尘土。胯下马儿扬首奋蹄,颠得厉害,两人朝城门东靠近。
深灰色城砖高筑,伟岸墙楼屹立不倒。二人共乘一骑,对守城门的将士出示通行证后沈亦川不再多做停留,喝马前驱。
他迎着呼啸烈风,对怀中人说:“此次出城,定会叫傅老知晓,届时回城也会被逮个正着儿。傅清卿,傅老应当不知道你还留在京城,我可是免不了一顿训斥啊?”
傅清卿不解:“我留京,与你何干?”
“干系大着呢!待回京面见傅老,还请傅姑娘留榻一侧予我安眠。”
傅清卿沉吟片刻,无情地说:“卧榻狭小。不过地铺宽敞,容下沈世子绰绰有余。”
沈亦川轻声笑起来:“也成……”
二人抵达栗山脚下,鲜艳旌旗在苍穹下飘扬,巡逻士兵身上铠甲闪烁明亮光泽,营帐密密麻麻遍布。沈亦川吁了一声,居高临下朝守门的士兵道:“去通传一声,晋王府沈亦川携傅家小女,求见恭亲王!”
守门的士卒谨慎地梭巡骥上二人,招手唤来一名小将入营禀告,然后朝来者揖礼:“军中不得驱驰,还请沈世子按辔徐行。”
沈亦川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衣袍被风吹鼓,挺拔身躯沐浴于融融春晖下。傅清卿抓着前鞍桥,气宇不凡的沈世子含着懒淡笑意,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扬眉道:“可要我扶着些?”
女子不予回应,将手中缰绳递上,让他牵马的意思显而易见。马骥稳下后,傅清卿才脱镫,四平八稳下马。沈亦川在落脚时虚扶一下,趁两人贴得近,顺带凑到鬓发边,像是要说些什么。她顿时耳不旁听,还以为他有什么正经事交代。
结果那人狡黠眨眼,小声说:“光天化日,耳鬓厮磨。”
傅清卿内心一片麻木,提腕准备推开亲密之语张口就来的沈亦川,奈何手心被骚挠,惹得她缩回,侧过脸不悦看他。沈世子言笑晏晏,贴得更近。
“婚约在身,自是得腻歪点。”
“借此徇私呢,阿川……”傅清卿轻扯身侧人的衣裳,温润鼻息落在沈亦川耳廓。
沈世子对此非常认可,仍然保持着腻歪的姿势,压着嗓音喃喃轻语:“沈亦川之心,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