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儿,可真是适合你……哎哎哎,你怎么又坐那儿去了!”
辛玉借着石头再次起来,浑身酸软无力,强撑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眼前模糊眩晕,好像随时倒下去,刺目鲜血甩在地上。
身后鸨母刺耳的指责还在:“怎么回事啊,不推你就不动是吧?我说你……”辛玉转过头,双眼无神空洞地盯着她,鸨母顿时噤声。
那眼神冰冷刺骨,黑发遮住了半张脸,宛如从无间深渊爬出来的厉鬼,阴森诡异,光天化日之下,寒意从脚底升起。
老鸨愣住了,回神时辛玉已经低了头,走去倒泔水。
她不寒而栗:“来个谁把她弄干净,脏死了,一股子菜味儿。真是倒了八竿子霉了,遇上这晦气事儿……”不等说完快步走了,不时向后瞧着。
自那以后,老鸨待她愈发刻薄。
辛玉鼻青脸肿,指定只能倒泔水了。要是能自己撑不住死了最好,省的看着厌烦。
没人帮她,有一个叫易岒的男孩,是唯一施以援手的人。他有南方口音,不是汴梁人,白皙清瘦,同样不受待见。不过他俊逸朗润,只遭男孩儿不爽。
易岒叫她去买一些草药抹抹,好歹留住面容。辛玉小偷小摸顺来一些碎银子,那男孩半夜给她抹上,黎明就擦掉,免教人看出,这才好歹保住了容貌。
头发掉了一撮,辛玉疼了足足四天。打个哈欠也能牵动根神经,针扎似的疼。下唇里嵌入了细小沙砾,痊愈后唇瓣增厚。
有了这个人,辛玉确实过了几天好日子,只是被女孩子唾骂,拽头发而已。他虽瘦弱沉默,却可护她安乐,叫她不受欺负。
“疼么?”
这个人,给了她在清浊楼短暂的温暖。
辛玉不记得易岒的样子——他待了半年就叫人赎走了。
他走的那一天,男孩女孩趴在门口,易岒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穿过,他在寻找一双冷漠无神的眼。
辛玉待在原地,一如初见般独自浣衣,手搓得发红粗糙,身上是席卷的冰冷,她听着近在咫尺的喧闹与逢迎,搓得更用力了些。
墙外人声鼎沸,车轮压轧过石路,辛玉呆呆望向四方的天。
春日平常的暖阳日子,太阳无私地落在人身上,镀上一层佛光普照的光晕,琉璃般明媚与脆弱。
这一走不要紧,接踵而至的戾气宣泄,通通施加在她身上。
饿了连泔水也没得吃,辛玉就去摘院里的黄杏,摘个小半,每次只吃一小口。更多时候是喝水,她很贪恋那种少有的饱腹感。
长此以往,辛玉的胃不知道坏了几回。疼痛翻江倒海,酸水汹涌,一阵阵的,她常常疼得缩成一团,眼也睁不开。强烈的恶心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硬说有,大概是黄色唾沫吧。
那时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吃饱一顿。
辛玉看着那些大家闺秀,风流公子,从不去看他们如何如何的衣着华贵,珠宝摇曳生姿。除去那身锦绣,白皙皮囊下赤裸裸一颗黑色伪善的心。
不过谁剩得菜最多,她最感谢那个人。
也许又过了一段时日,泔水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欲望。信手摘几个熟杏子,塞几块客人剩下的糕点,一整天荒唐过去。
她谁也不感谢了。
再后来,易岒回来了。
他用独特的南方口音喊她:“醒醒,罗虔,你醒醒。”
罗虔突然睁开了双眼。
哪有什么易岒,声音的主人是昨晚吐的不省人事,给她惹一身臊的晏大少爷。
将她从阴暗的过往梦里拉回现实,罗虔五味杂陈:“叫魂呐?”
晏清饶有兴致:“不是你说要快快回京么?瞧瞧,都日上三竿了。”
窗外不是冷寂的孤月了,明媚热烈的太阳照亮大地。罗虔张了张嘴,沉默着整理皱巴巴的衣裳,看了他一眼:“那就直接出发吧。”
“不吃早饭?”
罗虔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喝的肠子疼。”
晏清好心道:“去弄点粥喝一碗。总归是起晚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做了个梦,睡过头了。”
晏清一把将她拉起来:“起晚了就起晚了,别这么颓废,先吃饭!”
罗虔百无聊赖舀着碗里的小米粥,咸菜摆在手边,胃口不佳的样子。再看晏清,蒸饺馄炖水煮蛋,吃得是有滋有味。
沉醉美食的样子真实又鲜活,罗虔轻笑道:“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晏清翘着筷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这就是山珍海味。”
“那你可真好满足。”
“能吃饱,味道也还不错,就是山珍海味。”
罗虔终于笑了:“你再点几盘,路上吃。”
“贵啊,买俩烧饼得了。”他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像哪家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