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晗沉寂一晚上的心脏终于开始重新跳动。
身后的人见她不说话,更急了:“我可警告你啊,从这条巷子出去就是派出所!报警拘留一条龙!识相的话赶紧滚蛋!”
舒青晗才不理会她,自顾自伸手扒开塑料推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我靠!你真敢进啊!”女人见状彻底爆发,尖叫着从她进来的路线跑进屋来——在看见舒青晗的脸后,她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那句“我报警了”卡在了嗓子眼。
“般般?”她看着灯下对面人的脸,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般般。
除了面前的人,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叫过她“般般”了。
舒青晗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前台桌面上,转过身笑,“想找你吃饭,所以就来了呗。怎么,不欢迎我啊小杨总?在诊所藏小情人了?”
杨忍冬挑挑眉毛,咂巴一下嘴,绕过她走到前台后,从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两瓶啤酒晃晃,“喝一杯?”
舒青晗靠着身后大理石桌面,将大半力气都卸在上面,笑吟吟摇头,“不喝这牌子的酒,呛鼻子,有别的吗?”
杨忍冬翻了个白眼,将酒重重塞回柜子里,“给你矫情的……爱喝不喝!没有别的!”
“开个玩笑嘛,”舒青晗笑眯眯将塑料袋拿起来,“我开车来的,喝不了酒。”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人一边,中间的茶几上铺着满满一袋烧烤。
“今天你家不是家宴吗?”杨忍冬嘴里的竹签随着她嘴唇的动作晃来晃去,“又没去?”
舒青晗看着她嘴里动来动去的的签子,神色淡淡,“去了,这不刚吃完就来找你了。”
杨忍冬双手捧脸,闭上眼作幸福状,“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好感动喔。”
舒青晗笑着睨她一眼,没说话。
“吃完就赶紧回去吧,”杨忍冬划拉着手机,卖力的啃着鸡翅,还不忘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时候也不早了,晚上路黑。”
“嗯。”舒青晗应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中只剩下拨弄锡纸寻找被包裹其中的烤串时的簌簌声。
杨忍冬盯着她的发顶发了会呆,忽然说:“又不缺钱,干嘛要受气。”
“嗯?”舒青晗疑惑抬头,“什么?”
杨忍冬摇摇头,“算了,没事。”
她走时,杨忍冬一直送到门口。
舒青晗走下台阶,放在兜里的手将车按开。她没有回头,手放在背后左右摇了摇,“走了。”
杨忍冬应了一声,“注意安全,”
舒青晗的声音里沾点笑意,“知道了。”
杨忍冬站在门口的明亮处看着她一点一点融入黑暗,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感想。
从黑暗中来,又向黑暗中去。
这个她最好的朋友所经历过的苦难,远远比她说出来的多得多。
杨忍冬诊所的巷子很窄,舒青晗费了半天力气才倒出去。
老城区工程规划堪忧,路灯一闪一闪,勉强维持着作为照明设备的体面。
出了巷子,她探头往附近看看——哪有什么派出所的影子。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舒青晗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但就在她恍惚之际,却突然横生变故。
一辆亮粉色电动车摇摇晃晃从巷口驶出,但又偏偏出现在舒青晗视线盲区。
她怕大半夜开远光灯干扰居民休息,所以也只亮着近光灯,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并不太明显。
车里车外两人都没发现对方,于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互相相撞而去。
最终还是电动车上那人先反应过来,在自己与跑车“亲密接触”之前猛地一拧车头,但却直接因为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巨响。
舒青晗也因为这一声瞬间清醒过来。
她用力踩下刹车,身子顺着惯性猛地向前倾,车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撞人了。
伤势未知,生死未知,身份未知。
老巷中安装的摄像头几乎形同虚设,但后视镜上挂着24小时录制、自动传到云端保存的红外线行车记录仪。
舒青晗握着方向盘,大脑飞速转动。
她沉静的捋清事件顺序,瞬间就规划出几个处理方案。
几分钟之后,舒青晗下车,迅速绕到车前查看那人伤势。
借着车灯照映,舒青晗看清了他的脸。
——是下午在鲨鱼馆见过的男人。
他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无力耷拉在身旁,目光仿佛已经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