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根本不属于我的世界。
当我麻木地说出“谢谢”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所付出的代价还包括失去曾经属于我的所有细节。事实是什么不再重要,我也不再拥有否认的权利,幸村静知只需要在别人询问她‘好不好’、‘对不对’、‘是不是’的时候,附和着说‘好’、说‘对’、说‘是’,那么就可以了。
我明明还是我,可我又好像不是我。
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问候之外,没有人同我说过话。
我也未曾得知日复一日被赋予的各种事实的含义,比如为什么我要叫做幸村静知,为什么那一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为什么我最喜欢boeuf bourguignon,为什么我不可以穿牛仔裤,为什么我要转学去冰帝……就好像当时幸村精市质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假装不理解他的疑惑所以不做回答。
直到我的前桌迹部景吾饶有兴趣地问我‘你真的叫幸村静知?’的时候,所有的不解才渐渐被解开。
他的这句话又让我重新觉得我还是我。
我习惯性地想回答‘是’,但我发现他好像在微笑着鼓励我说‘你可以说是或者不是’,而我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开口,只是朝他笑了笑。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隐隐叹了口气,转过头斜着眼瞧我,仿佛神佛睥睨苦难众生,“放课后在学生办公室找我。”
他见我满脸疑惑,于是挑了挑眉,“你不是只会说‘好’吗?怎么这个时候不说了?”
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金色的睫毛上,黄灿灿的,像是照进我生命里的一束光,要把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伪装全部瓦解。
迹部的学生办公室在三楼的最南边,与他平日所表现出的张扬不同,装潢从里到外都十分安静低调。我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和谁打电话,过了片刻才开门。桦地示意我坐在沙发上,然后我又继续等着迹部开口。不过他好像很忙,也无暇顾及我。过去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时候只需要安静地等着,虽然我并不清楚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盯着面前的木质茶几,上面的纹路很像过去某个时刻我在京都古刹藏书里所见过的图样,于是心里没由来地感到悲伤。
‘千佑,千佑……’我依稀记得每次放学回家时母亲总是在古刹正门前用最温柔的语气叫我,一旁的父亲也总是温柔地看着我,而大门口的匾额上写着‘镜和神宫’。别人总是恭恭敬敬地来,称我的父亲‘权宫司’,称我的母亲‘祢宜’,他们低着头跟在某位大人的身后走进某间神殿,最后又恭恭敬敬地离去。我原以为未来的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可十岁那年他们把我送去了神奈川。在我十五岁时,一场大火让镜和神宫不复存在,而我甚至是在大火被扑灭后才从警察的电话中得知这场事故。
不知什么时候,窗帘被拉开,橙色的夕阳也把我从回忆里拉出来。
我抬起头,发现迹部正从我面前走过,看上去是打算离开了,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在沙发上等候多时的我。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叫住他的时候,管家打来了电话,“幸村小姐,该回家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好’,迹部便抢过我的手机开了口,“不好意思,我是话剧社的社长,今天话剧社的设备出了些故障,所以排练还有十分钟才结束,为此耽误了幸村君的回家时间我感到很抱歉。”
他又说了几声“好”、“我明白了”、“感谢您的理解”后才挂断了电话。
在他把手机递在我面前时,我惊讶地说不出话,他怎么会知道话剧社的幌子?
“谢谢……”我一边道着谢,一边接过手机,可在我触碰到手机的那一刻,迹部又收回了手,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笑了起来。
“要是没有这个电话,你就打算什么都不问,看着我走了?”
这一天里,他总是莫名其妙地让我十分困惑,而他这么一反问,我也不由得有些难过,便有些愤愤地问,“不然呢?”
他低下身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在我微微皱眉往后躲开时,他终于开怀大笑,“我还以为你没有脾气呢。”
而我注意到夕阳又把他的睫毛照得十分璀璨。
我时常用不同的颜色来给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打上标签。比如说,童年的京都是带着古旧色调的赤红色,十二岁遇见的幸村精市是大海般神秘的深蓝色,得知大火被扑灭后的世界充斥着灰烬的暗白色。从那之后,我便习惯性地用更加沉重的颜色描述我的世界,诸如茶绿色、灰紫色、熊棕色。
而迹部把那个小巧的U盘交给我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不止,它似乎又能感知到一些绮丽活泼的颜色了。或者说,从遇见迹部的第一天起,这种怪异却出于本能的苏醒便有迹可循了。
在鼠标停靠在第一个文件夹旁边时,我停下了,‘致千佑’三个字让我知道点开后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敢继续看下去。而剩下的文件夹都像是诡谲的砝码,只要点开就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