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忆情被安排与李稀童睡一张床。这是必然的,不止今晚,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要和小变态同吃同睡。
胡伯对此表示担忧,毕竟在他眼里,忆情还是一只未经驯化的蛮兽。虽有如影随形符牵制着,但谁能保证这头野兽不会兽性大发,干出点凶残的事呢?
“不必担心,她有分寸。”李轻怒对胡伯道。
忆情心里不爽他的笃定,像已将她看透了似的。哼,等他走了,先把小变态揍一顿。
李轻怒看着忆情上了床躺下才走,走前将角落里树枝形灯架上的灯灭去太半,最后留下两盏。
屋内一下子暗了很多,剩下的光柔和并带了些暖意,既能驱散黑暗带给人的不安,又能催人入睡。
她低头看着李稀童感叹,又是一个怕黑的孩子。
原来天底下的父亲都是大同小异的。
她小时候也怕黑,完全无法在黑暗中睡着,醒来没有光亮会怕的大哭,阿爹便命人在她床前常年放置一颗夜明珠。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她长大成婚。
白观以此为借口,不与她同房。她纠结过,动摇过,最终还是没有妥协。有些恐惧,哪怕是心底最狂热的痴迷也无法战胜。
她曾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戒掉这个毛病。却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一场变故,一道劫难,便可以彻底将人改头换面,由内到外。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黑暗很多年了。
小变态睡姿很好,两只手规规矩矩搁在胸前,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就是这么个小毛孩,将她狠狠摆了一道,现在想起来还是好气。
她报复性地捏住他两边脸颊上的肉,扯出各种奇怪的表情,最后定格成微笑。小孩子还是应该天真烂漫一些,老一副死气沉沉的大人样,看着就让人来气。
“阿娘——”李稀童忽然抱住她的手,大喊一声。
忆情吓一跳,要收手却收不回来,被他抱得死死的。
“松手,快松手!不然打你哦!”她恶狠狠低声喝道。
“阿娘,抱——”小变态仍闭着眼。
梦里撒娇?
“松手!我不是你阿娘,还不松,欠揍是不是?”
忆情扬起拳头。
小变态嘴角向下一弯,一副极委屈的样子。眼角一抹淡光闪过,仔细一看,却是一颗小小的泪珠。
“老子被人分尸了都没哭,做个梦而已,有什么好哭的?是不是男人?”
李稀童的嘴角抽了抽,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汩出,很快串连成两行长长的溪流。他将忆情的手紧紧抱在胸前,整个人像熟透的虾子一般蜷起。
忆情压下脖子觑他,眼泪还在无声无息地流。这得是多伤心啊……
行吧……今日被那群小王八蛋合起伙来欺负,确实挺伤自尊的。
“向你阿爹学学?他虽然人品恶劣,好歹骨头硬,当年被我整得那么惨,也没见他哭过呀。”
“再说了,就你爹这个小心眼子,不出一月,必定为你连本带利讨回来。你觉得自己惨?那些欺负你的人到时候会比你惨十分。”
手轻轻落在他头顶,狠狠揉了几把。
李稀童渐渐平息,身体松懈下来,双手又回到了胸上。
忆情也跟着放松下来,扫一眼整间屋子,室内陈设简单,除了床桌凳等必要用具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布置。
倒是这床上的铺陈,细腻精巧,华美绝伦,与这一室的清朴十分违和。
她从前惯会享乐,娇气又挑剔,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各色好物,只消一眼便可知价值几何。
床上这一套衾裯可谓价值不菲,但她隐约记得沐浴之前还不是这样铺陈的。
起初她以为这是小变态的卧房,后来发现不是,应该是李轻怒的。
说来,此人似乎比从前更为古怪。从前他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低调简朴,现在却叫人摸不着头脑,好像这个人的生活乱了套,一时简约朴素,一时又繁复奢侈。真是既扭曲又撕裂。
不过,既然是李轻怒的卧房,那就好办了。说不定能找到传送符,找到传送符就把小变态打晕带走。
房内也没有多余的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她盯上了那只原木大橱。
拉开橱门,清一色的男人衣裳,白的中衣,黑的外裳,叠放得十分整齐,她翻了一气,甚至一件件抖开,别说传送符,便是一根发丝都没有。
悻悻叉腰,环顾四周,床上还没搜过。
回到床边,四只手将小变态抄起,抱了起来,怕惊醒他,动作尽可能地放得很轻。正要将他放在地上,他却忽然一咂嘴,轻轻叫了声“阿娘”,整个脑袋埋进她怀中。
这孩子是有多缺娘……
她嘴里念道“真烦人”,改成两只手抱他。
另两只手在床褥和枕头间摸索一气,仍是一无所获。她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