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扫视狭窄逼仄的店铺,浑浊的眼球里盛着半辈子的感叹:“小嘴真甜。老头子我多注意身体是可以的,因为现在,没多少订单咯。哈哈哈哈”
谢中秋随着他的目光环顾四周,王叔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收入,把订单本给她看。
标红的是日期,黑笔记录着订单号,订单一年比一年少。
千年来,镇上村里在过元宵、迎龙灯还有祭祀时会用到无骨花灯营造喜庆祥和的气氛,被称为灯海明珠。
近年,随着工业化程度递增,人们对商品制作时间的要求加大,对质量和规格标准下调。宁愿要量、便宜但粗糙,也不要慢、小贵但精致。
国外灯笼凭借低成本、好运输等优势挤压本土灯笼市场,同时,镇上村里的祭祀越来越少,甚至取消了闹元宵的活动。
多方面的原因促成了无骨灯销量逐年下降的情况。
无骨花灯基本通过师傅带徒弟形式流传下来,范围窄而耗时长,学习既费时又费力。
销量的下降,将进一步导致愿意学习无骨灯的人才减少,灯笼传承人也让儿女改行,学另一门挣钱的手艺。
如此一来,无骨花灯技艺迟早面临消亡的困境。
王文全胡子花白,摇着头:“年纪轻轻,怎么总是皱着一张脸。”
谢中秋依旧愁眉苦脸,她本想笑一笑,还是笑不出来。
“这么好看的灯笼,怎么就没人买呢?”
她咂舌:“得想个办法。”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又一次拒绝王叔的晚饭邀请,谢中秋带着满载的相机背对着橘红夕阳回了家。
相机挂在脖子上,沉沉地坠着,谢中秋哼着《声声慢》,右手抚摸着厚重的砖石墙壁,脚步轻盈地向前走,思索着宣传灯笼的办法。
开网店?直播?拍短视频?都可以试试。
现在大众都喜欢毛绒绒的动物,还可以去街尾哄几只猫咪入镜。
转角就是陈宅,迈过垂直墙壁的那一刻,谢中秋口里的小曲儿倏地暂停,双唇抿在一起,杏眼里满是好奇地看着陈宅门口的两人。
“杵在这干嘛呢?”卞悠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念姐又来找浮哥啦,他们还挺般配的。”卞悠猫着腰刚说完,就见陈浮引往右走了两步,和许念之间本就隔着三人的距离又被拉大。
许念是街上小卖部店长的女儿,长相可爱,楚楚动人,谢中秋见过她几次,每次都亲切地喊她姐姐,眼神不住地往陈浮引身上瞟。
谢中秋最怕当电灯泡,而许念经常借着找她来和陈浮引见面,所以一看到许念,谢中秋脑海里逃跑的弦就绷紧,巴不得百里冲刺逃离许念的视线。
此刻,她隐在角落里,不敢上前一步。
卞悠轻啧一声,表情痛惜:“可惜郎无情。”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的怅惘不分敌我伤到了自己,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遇到我喜欢的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中秋抱手轻笑,歪头看他:“双双不算?”
卞悠张大嘴,红了半张脸,都快跺脚了:“不是,我和她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比黄金还纯,你不要乱说!”
“你别急呀。”谢中秋倚在墙上,夕阳在她墨黑的发顶投下光晕,落满清丽的半张脸,照亮她调侃的笑。
卞悠被谢中秋的笑激到了,脸比夕阳还红,甚至蔓延到了耳垂,他捂着耳朵支支吾吾:“我、我没急,你别污蔑我!”
谢中秋心道,真不禁逗,卞悠的反应让她心间莫名的郁气散了不少,脖子上的相机坠得她生疼,正欲开口说回家时。
“中秋,阿悠,怎么不进来?”
陈浮引不知何时出现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