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陈芝兰不紧不慢地吃着,明朗不见一丝浑浊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身旁的三个孩子。
三人按身高顺序坐在一起,个个青春靓丽,看着很是让人心生欢喜。
多年以前她就盼着收个女徒弟,如今美梦成真,她越看谢中秋越得意。
当初收她为徒,既是合了眼缘,也是对方身上有她看中的百折不挠的品质和对无骨花灯的热爱。
而热爱,是骗不了人的。
学会制作所有风格的无骨花灯需要不断投入耐心和毅力,她不收拜师费,包吃包住,唯一的要求是坚持。
坚持耐住寂寞,坚持心如止水,坚持目如炬,手如针。
老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年轻人是传统文化再度焕发生机的中流砥柱,她仿佛已经看到无骨花灯再度回归到满街满巷的繁华场面。
想到“年轻人”,陈芝兰“哎呀”了一声,轻拍额头:
“差点忘了!”她看着两个徒弟,眼角每一条纹路都带着笑意,“信汉区下周一要组织一次文化教学活动,邀请我参加,我打算带你们俩去。”
信汉区是澄镇上一级行政区域,在几个区里尤其注重保护文化传承,经常针对青少年举行文化体验活动,且举办的活动正规又盛重。
离下周一还有3天,谢中秋没想到自己刚来工作室就能参加大型活动,她瞪大眼睛,差点把核吞下去,她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得到陈芝兰肯定的目光后忍住大叫的冲动,摇晃得椅子嘎吱嘎吱响。
卞悠也跟着一起摇,刚摇了一下又止住,正色道:“要像你师兄一样沉稳,学着点。”
“哎哟,阿悠,瞧你这样,”秦茂林被逗笑了,望向中秋,“中秋,他终究还是弟弟,你可别太惯着他。”
卞悠小声:“什么呀,师傅,我可是师兄。”
“瞧给你美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种机灵鬼样。多亏了中秋,可让我们老两口长见识了。”陈芝兰摸了摸卞悠的头,看着陈浮引,“是不是啊,阿浮。”
陈浮引和谢中秋默契地对视一眼又错开,点了点头。
谢中秋灵动又可爱,坚强又勇敢,他很喜欢母亲这个徒弟,比毛毛躁躁的阿悠省心不少。
也真心把她当妹妹疼爱,希望妹妹待得久一点,长一点。
至少待过今年冬天,他给她做冰糖葫芦吃。
·
五人吃完,分布在宅院的各个角落。
陈芝兰给谢中秋和卞悠放了个假,此次去探亲带回来不少东西需要整理,把零食特产分给了孩子们,又拒绝了三个孩子帮忙,两位老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卞悠不知道去哪了,陈浮引在备课,谢中秋干脆拿着相机出门逛逛。
澄镇的景色和谢中秋外婆家不一样,外婆家所处的农村是平原山丘,没有雕梁画栋的古建筑,触目所及除了地还是地,小麦稻田,一望无际,生机勃勃。
澄镇是文化古镇,留存着许多明清时期古建筑。
一条条连廊连起一座座灰黑色的宅院,师傅家的宅院也是古宅。
小镇宁静幽深,它们无言地伫立在此处,雀替和额枋上繁复精致的丹青模糊,腾飞的飞檐断了块木头,马头墙上风吹雨淋的痕迹,无不在述说着百年的历史和沧桑。
一路走来,谢中秋拍下了许多人与古建筑和谐相处的画面,有原汁原味的商铺和当铺,苍老古朴的小桥,院门口水珠流连的荷花,征求当事人同意后在蝉鸣里记录下一群伸直双手放风筝的小孩,坐在路边田野里吃西瓜,伸出大拇指的老农。
拍完风景,谢中秋往回走,在去陈宅的巷子走到一半,拐了个弯。
“方叔,在吗?”谢中秋探头。
“欸,中秋来啦。”摆满纸堆的木桌下突然钻出一人,快70岁的人了还在做灯,头发和胡子发白,穿着灰色耐脏的褂子,头上还顶着几张纸。
见谢中秋走来,连忙清理出一个椅子端给她。
“我自己来,您忙去。”谢中秋连忙接过椅子一坐,把摄像机放地上。
王叔连忙给她收好了摆在架子里面,念叨着好东西别给踩坏了。
王叔全名王文全,一辈子没结婚,30岁的时候开了这个小店,现在30年过去,仍是镇上做无骨花灯的店铺之一,规模比兰林工作室小,只有王文全一人。
谢中秋帮他裁剪,说:“我师傅回啦,给我放了假,上你这来坐坐,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王文全把头顶的纸拿下来,长吁短叹:“像你这么勤奋又懂事的孩子不多了。”
“要不是我生病,实在没精力,你来的那天,高低我跟你师傅抢你去。”
谢中秋哈哈大笑,笑完说:“您多注意身体,我就在这,跑不了,我天天来。”
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