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这位同学认识啊?”
“认识啊,怎么了?”
“哦,就是担心你今天早上出门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对谁这么殷勤——”
“啪!”
即使后半句被戛然而止的关门声打断,隔着厚厚的车门传来的老师的声音里,那带着疑惑的语气也丝毫没有减弱。
“前辈…早上好。”我看着她收回的手臂和逐渐趋向假笑的笑容,决定还是提醒一下:“突然这么用力的关门是很危险的,万一,夹到手会受伤的。”
“嗯?篠原你的手被夹到了吗?没事吧?”
“不是,是刚刚差点夹到老师…”我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所以看的清清楚楚,如果刚刚老师的头再晚缩一秒,现在我就不是应该坐在这和她探讨安全知识,而是拨打急救电话了。
“哦,这样啊,那我下次注意点。”虽然这样说着,可我总觉得前辈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没有把对方脑袋夹住的遗憾和杀气。
嗯,应该,是我错觉,吧?
“前辈和老师,是熟人吗?”
“对,我是她堂哥。”回答我的却是坐上了驾驶座的那位老师,啊,现在应该叫金城老师。
“那海桐排球部的那位队长是…?”
“那是我弟弟。”金城老师笑了笑,“我以前是从这里毕业的,父母也是这里的教职员工,人家都开玩笑说这里快成我们家家族企业了。”
“开车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这不还没开吗,看难得有个你认识的小朋友,我和人家说说话。”有了金城前辈这层关系在,老师那和平常长辈一样操劳的心就忍不住了:“不是我唠叨,瑠衣,你这脾气以后真得改改,我现在和你说两句就这样不爱听,那你回了队伍里,教练的话也不听吗?你以后去了职业赛场,也不可能人人都认可……”
“泷。”短促而有力的字音下,似压抑着山雨欲来的沉重,我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看见了满脸阴沉的金城学姐,她后背靠着椅子,眉头紧皱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头也不抬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快点去,早点回来,别耽误人家训练。”
“啊,好。”金城老师好像被吓得愣了一下,他刚启动发动机,手机就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边那些还呼之欲出的话猛地一下止在嘴边,虽然不明显,但他通过后视镜有些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好像生怕我突然不高兴。
汽车启动了,我看着连后脑勺都写满了拘谨二字的金城泷老师,又悄悄瞥了眼只盯着窗外景色的金城瑠衣学姐,品味着车厢内突然冷下的空气,只好把头上的帽檐压地一低再低。
原本老师口中不短的旅程在只能听见空调噪音的安静环境里变得更加漫长,昨夜积攒的困倦也在此时爆发,我极力保持着清醒,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一上一下地来回点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对我说了句“睡吧,到了叫你。”,心里才轻松了些许。
昨天发完语音后,我也没有睡意,只好闭着眼睛给自己催眠,直到天开始亮了,才抗不住地昏迷了一会,但很快又到了起床时间,只好拖着不太清醒的脑子走下了床铺。
或许直接通宵的话,现在应该还清醒一点。
我捂着自己的嘴,掩盖着没忍住打出的哈欠,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意识一点一点地变得朦胧。
偶尔会有一些时候,人会很明确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我再睁开眼,眼前是一双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被绷带缠紧,指腹之间互相摩擦,能感受到一层薄薄的茧子。
这是我的手,或者说,是我没受伤以前的手。
我有些茫然地放任自己的视线在掌心游走,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地不像话,好像只要轻轻一跳,就能轻易握住头顶那炫目的灯光。
“还疼吗?”比这双手更加久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耳边,我猛的抬起头,那双单眼皮的眼睛低垂着眼帘看着我的手指上的绷带,细细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她没有看我的眼睛,嘴巴里却没停下。
“妈的,对面那傻逼主攻手,她今天完了!我非得让她每一个一传都给我跪在地上接!要是能站着接一个,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很少骂人,在我印象里,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再怎么情绪激动,她都不会让自己失控,哪怕强撑着,也要维持游刃有余地场面。
我的嘴巴不受我的控制,说出来的声音冷静又平淡:“没事的,只是扭到了,不碍事的。”
虚伪,我痛骂着自己,你明明很高兴她为你出头,明明刚砸到的时候手都没有知觉了,现在好话让你说完了,装给谁看呢?
“而且,对面的前辈又不知道我以前这里受过伤。”
“得亏她不知道。”她甩了个巨大的白眼:“但凡她知道那就是故意的!结束了比赛我一定把她套了麻袋往小巷里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