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恩又回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离她大概两米远,她臂长不够,需要站起来或者上半身全部后仰才能够到。
“会被老师发现的。”她一脸真诚地求助。
喻淮桉看都没看她,不厌其烦地捋平翘起的卷子角,心不在焉地问:“你还怕老师?”
朝恩皱了下眉,“你不也怕她么。”
“更年期发起病来要人命,”喻淮桉松开手,慢腾腾地掀起眼皮,邓周琳正背对大家写板书,“我怕得要死好吧。”
“……”
朝恩心说你就吹吧你,从抽屉掏出中午买的物理教辅,一边翻一边夹着嗓子学他:“我也好害怕哦。”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阴阳怪气地学自己讲话,喻淮桉终于睨过来一眼,
“不信?”朝恩明明不爱课上唠嗑,问出这两个字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无言以对四个大字,音调没有任何起伏:“你猜我信不信。”
邓周琳写完板书开始讲题,朝恩压低脑袋小声喃了句我管你,之后就一直专注地看黑板。由于没有卷子不知道题目,她听得云里雾里的,邓周琳讲到第三题时,她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鹤小——”
一张又破又皱的卷子扔到了面前。
朝恩侧过脸:?
“题补全了,等会要交。”他说:“别客气。”
朝恩眉心飞快地蹙了一下。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说着他用手指摁住了卷角,欲要抽走。
朝恩反应极快地用胳膊压住,眼睛瞪得老大。
喻淮桉看她两秒,松手比了个大拇指。
-
溪中从高一开始上晚自习,上到晚上9点50,校门口停有专门的晚班公交车,朝恩挤了一路,在华新街下车。
回家时宋春红正在客厅和老太太吵架,宋有为站在一旁无奈地劝,吴静坐在沙发上抱着看电视的儿子用手背抹着眼泪。
朝恩从换鞋到进卧室,没有任何人看她一眼。
“回来了?”在她关门前,宋春红终于问了句。
朝恩扭过头,平静地嗯了一声。
“饭桌上有晚上剩的凉拌菜,没放辣椒。”宋春红说。
朝恩看着他们,表情麻木地关门:“没胃口。”
门拉上的瞬间,外面响起老太太的尖嗓:“看看你捡回来的什么玩意,狗给吃的还知道摇尾巴。”
“妈,你说什么呢。”宋有为皱紧眉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当着小孩不面要讲这些难听的话。”
“难听?”老太太站起来,对着门吼:“楼下胖夫人老板问她是不是找亲戚,她说找人,感情人都没认你当娘。”老太太吼完看向宋春红口不择言:“你养的白眼狼。”
宋春红听得心烦,“你去哪儿瞎听的。”
“我瞎听,不信你问吴静!”老太太撇了眼沙发上的人。
宋春红不悦地瞪过去,宋有为火冒三丈: “成天不好好带孩子照顾家里,乱嚼什么舌根。”
“我……我就是——”吴静越想越憋屈,放开怀里的孩子刷地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瞪着,“一有事就怪我头上,多少岁了还拿你妈的话当令牌,是个男人吗你!”
老太太叉腰护犊子:“他是我儿子不听我的听谁的!”
小孩无措地望着他们嚎啕大哭,接着就是无休止的争吵。朝恩翻着教辅,心想一家人果然是一家人,连嗓门都大得一样。
不过还是闭着眼深吸了一大口空气。
手机在这时传来震动,是刘昭昭发来的消息。
昭昭我心:新学校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就从来没有这么透心凉过。城市又破又烂,学校爬坡费劲,老师个个暴躁,住处又挤又吵…一切都糟糕透了。
她甚至没心情和朋友吐槽,连描述都懒得打字。
冒险家:。
昭昭我心:哎
昭昭我心:我们聊点别的吧
昭昭我心:你同桌男的女的?
朝恩偏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外面吵得越来越凶。
回过头,手指在屏幕上哒哒戳了两下,力度大得仿佛要把屏幕戳穿才能泄躁。
冒险家:男的
昭昭我心:帅吗?
朝恩看到这两个字外加一个问号,眉头莫名松开。
帅吗?有点吧。但是……她盯着教辅资料,手指缓慢地压平卷起的书角,就这么走了神,直到手机呜呜狂震。
昭昭我心:一定是个大帅逼!!
昭昭我心:看你犹豫我就知道。
昭昭我心:还是我懂你.jpg
朝恩看着表情包里的人一脸猥琐地指着她笑,拿起手机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