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妃的耳边传来细细的哭喊声,她听不清什么声音,似乎不仅仅是哭喊声,还有刀剑相撞之音。
“芸姐儿......”奶嬷嬷急声呼唤着,眼中蓄满了泪水,眼底的担忧和害怕涌现出来,她此时甚至失了规矩地不再唤‘娘娘’,而是喊的记忆中的小名‘芸姐儿’。
三皇妃卢芸芳扯了扯唇角,本是想要安抚人,可是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宛若风中飘絮,虚无缥缈。
“嬷嬷,我没事......”
“我知道,我知道,”奶嬷嬷握紧她的手,“芸姐儿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会没事的。你和小主子都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嘭——”
“啊!”
殿外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可是又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让人的心神顿时又飘摇起来,她茫然地往外瞥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一阵阵嘈杂声传来,可是她怎么都听不清楚。
“外头,什么情况?”她呢喃着,声音轻得只剩气音。
“外头......”
三皇妃看着奶嬷嬷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尚未能再度开口询问,便就让又一阵尖锐的痛楚夺去了注意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都在发抖,气力流失得很快,四肢绵软,她知道该用点力,可是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模糊晃动间,看着有人进进出出,浓郁的腥甜气息随着殿外的吹拂进来,她的神志渐渐迷失。
殿外一片漆黑,狂风大作,似有风雨将至。
三皇妃的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与嘶吼声,时而近在耳边,时而远在天涯,奶嬷嬷握着她的手一直未曾松开,一声声的‘芸姐儿’将她涣散的心神喊回。
在最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忽而完全清醒过来,她紧紧抓着奶嬷嬷的手,艰难地开口道:“嬷嬷,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若是、若是......”
她竭力稳住心神,小声道:“若是殿下败了,你和大哥想法子将孩子送至父亲那儿,不必告诉他身世,就让他平安喜乐一生。然后、一把火烧了这殿宇,让世人都以为我和孩子死在这里头了......”
“莫要胡言!芸姐儿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和小主子都会平安的,你们都会富贵荣华,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奶嬷嬷摇了摇头,她一字一句地反驳着。
三皇妃唇边勾出一抹笑意,“若是殿下成事了,而我不幸......日后殿下再迎新人,你替我提醒殿下,这孩子本该是足月产的,如今这一遭,是替他受了过,便就是未来他有了另外的子嗣,有了新的继承人,也请看在这一丝情分上,好生安顿他的嫡长子!”
话说到最后,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黑暗中她走进腥风血雨,浓浓的血色朝她扑了过来,将她吞噬......茫然天地间,她禹禹独行,在森森白骨里,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芸姐儿,没到那时候,没到那时候,你再撑一撑,芸姐儿!”奶嬷嬷老泪纵横,她的手是热的,可是握在掌心中的柔夷却是冰凉一片。
“芸姐儿!”凄厉的喊叫声夹杂着婴童的哭啼声响起,划破了夜空,也将那令人窒息的争斗撕扯开来。
三皇妃听不清,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她的意识在孩子的哭啼声中开始沉沦,只是尚未完全沉入黑暗,便就被再次袭来的尖锐疼痛扯回来。
她浑身都在发颤,吃力地睁开眼,看到奶嬷嬷一脸惊恐地盯着她,双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喊着什么,可是她听不到,她只是觉得很是疲惫,恍惚之间,一道惊叫声在她耳畔回荡。
“芸姐儿,你再熬一把,很快就好了。芸姐儿,不要辜负了大公子给你争取的机会,活下去,要活下去......”
话说到最后,奶嬷嬷已然是哭哑了嗓子,喑哑的话语粗粝难听,落在三皇妃的耳中,却是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她的思绪很紊乱,什么都理不清楚,可是却又将这句话听得明明白白的。
她扯着奶嬷嬷的手,带着气音喃喃道:“大哥、大哥怎么了?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大抵是心里吊着这么一口气,她硬是从昏沉的黑暗与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熬了过去,在黎明破晓之际,又一声的婴孩啼哭声传来,而笼罩在整座宫宇的血幕也随着曦光慢慢褪去。
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未曾散去,就仿佛那些死去的人,痕迹犹在。
奶嬷嬷抱着刚刚降生的双生子,看着那虚弱无比的三皇妃挣扎着朝着殿外跌撞而去......她的身上满是血迹污秽,跌撞着落在地上,那般姿态,令人不敢阻拦。
三皇妃虚乏得扶着门栏,远远的,她看到了满地的猩红,而猩红的源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她看不到旁人的,但一眼就认出了挡在门口不远处的那一具尸体。
那人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昔日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