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品类齐全的杂货铺,靠着墙边的架子上并排摆着几个笸箩,里面工工整整的摆着针头线脑和杯碟碗盏等生活用物,另一面架子搭的略高些,中间的隔断上摆着各色布匹和已经做好的成衣,架子最上面则并排摆着一溜云纹虎头鞋,那鞋子的花样做的极其精致,一双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几分活泼劲儿,看起来煞是喜人。谢添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望着那琳琅满目的货品,一时竟觉得十分稀奇。严氏到后堂端了茶水回来,指着门口的矮凳说道:“我这里属实寒酸了些,只得委屈小公子将就一下了。”
谢添从严氏手中接过茶水,仍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架子上的虎头鞋,一脸惊奇的说道:“这鞋子倒是做的妙极,若是小娃儿穿上,定是可爱的很。”
严氏端坐在谢添的对面,闻言笑道:“这些小玩意儿都是老身自家做的,若是公子喜欢,待来日生了小公子,老身便亲自做两样送过去。”严氏说的一脸认真,倒叫谢添有些羞赧,忙摆手推辞道:“尚且没影的事呢,阿婆莫要操心。”
严氏仔细的打量着谢添,端着几分小心问道:“忱儿在谢家过得如何?她……没有惹你生气吧?”
谢添迟疑一瞬,摇头说道:“没有,我们挺好的。“除了最近见面的次数少了点,其他的倒也和往常没什么分别。
严氏闻言这方放了心,笑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那孩子自小经历坎坷,在柳家的时候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虽然仰赖你母亲抬举,将她风光娶进了谢家,但毕竟也是个庶女,老身倒是真怕你们小两口生了嫌隙。”说及至此,严氏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孩子打小就没有了母亲,她父亲又是那样不成器的,原就是很可怜的了,倘若在夫家也过的不好,未免有些太过凄苦了。”
绕来绕去,终于将话题绕到了柳清人的身上。谢添见缝插针的询问道:“听说当年岳母并非是自愿嫁给岳父的。阿婆,您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这一提到柳清人,严氏的脸色就变得凶狠起来,用龙头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恶声恶气的说道:“那个卑鄙下流的登徒子,还提他做什么!”
谢添攥紧了手中的名单,语气凝重的说道:“有一桩案子,或许与岳父有关……”为了让严氏说出当年的内幕,谢添便将自己查案的经过简明扼要叙说了一遍,知道这事紧急,严氏便也不敢藏着掖着,无比心酸的向谢添道出了当年那件事的经过。
不知不觉就到了掌灯时分,谢添披着月色从杂货铺走了出来,严氏本打算出门相送,行至门口就被谢添拦住了:“外面天冷,阿婆还请留步。改日府上清闲的时候,我再派人请阿婆去小住些时日。”
严氏无所谓的摆手说道:“我在这里就很好,有吃有穿的,还能攒几个闲钱给孙儿买零嘴吃。你们不必惦记婆子我,回去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罢。还有柳清人的那件事……”严氏欲言又止的望着谢添,谢添了然的点头应道:“阿婆放心,不会告诉她的。”严氏这方满意,点头笑道:“那便好了。他们父女两个本就不亲近,因为她母亲那件事,忱儿心里多有埋怨,倘若知道她母亲当年是被用那般龌龊手段得了去的,心里定气愤的紧。如今这事情既然已经过了,还是不要再给她心里添堵了。”
谢添客客气气的与严氏辞别,回府的这一路,却始终眉头紧锁,仿佛心里压了许多沉重的心事。赶在宵禁之前,他带着飞鹘回到了家里,刚走到中庭处,忽然听见内院那边传出一阵说笑声。恍惚之中似乎听到了柳忱的笑声,谢添心中一动,连忙加快了步伐。一只脚刚跨过内院的院门,谢添就看见柳忱和月雪落雁几个人站在院里说说笑笑,这么晚的天色,她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袍,那一头顺滑的长发规规矩矩在脑后挽着,一支木雕长簪端端插在发髻之间,无端端增添了几分娴静淑雅之感。谢添就默默的站在一株丁香花旁,有些失神似的望着柳忱。见她与两个婢子打闹不休,脸上挂着有些孩子气的笑容。脑海中蓦然响起严氏的话语:“自她母亲走后,那孩子就过得极是可怜。小江氏心胸狭窄,时常会苛待于她。为了能吃上一口饭,她大冬天在雪地里浆洗衣服,手脚冻得全是烂疮,她可是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日子过得却连个乞儿都不如。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个个觊觎她母亲的遗产,恨不得一时将她折磨死才好呢!”
想起严氏说的那些话语,谢添满心怒火,随手摘下一把花狠狠扔在了地上。飞鹘觉得自家公子这脾气来的很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子,您这又是怎么了?”说话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主仆三人,柳忱率先回过头来,看清站在暗处的谢添,笑呵呵的迎上前来:“一日未曾归府,二哥哥可有吃过晚饭了?”
谢添下意识往柳忱手上瞧了一眼,见她两只手细嫩白净,指甲修剪的圆润饱满,倒有几分养尊处优的样子,这方满意的开口说道:“在外面有事耽搁了时间,倒是还未曾来得及吃饭。”
柳忱说道:“厨下倒是备着你的那份饭呢,热一热就能吃了。”柳忱转身要去厨房热饭,却被谢添一把拉住了手腕,边拽着她往房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