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自建府之时开始,府内便只有一个女主人。如今平白无故的多了个酒伶,无端端引起多少人的揣摩猜测,就连下人看向柳忱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月雪听够了旁人的闲言碎语,满腹牢骚的对柳忱抱怨道:“你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狗屁话。那贱奴可还没得势呢,有人竟私底下管她叫小主子了。”月雪气冲冲的抱怨了一通,见自家娘子半点反应也无,愈发的抬高了声音:“娘子,你听没听见奴婢的话?”
柳忱这方抬起头来,搁下手中的针线,从容不迫的说道:“嘴长在旁人的身上,爱说什么便说去罢了,你生这等闲气做什么。”
“可奴婢就是气不过嘛!您好歹也是府里的少夫人,便是谢夫人在时都得对娘子礼敬三分,岂能容得那些下人乱嚼舌头!”
“婆母是个很心胸宽厚的人,如她那般的气度,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比得?”柳忱拉着月雪的手,耐着性子开解道:“我与谢添的关系,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说甚么夫妻,不过是面上的遮掩罢了,终有一日是要分开的。他虽信赖我,肯将家业托付给我掌管,可咱们自己却不能失了分寸不是?”
月雪不忿道:“可那酒伶终日与二公子形影不离,着实看的人心里恼火。”
“一个小小的酒伶罢了,且随他去就是。”柳忱胸有成竹的笑说道:“他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他心里,怕是只有长宁公主那般人物才能配的起自己。倘若真的与那酒伶有些什么,倒真要让我刮目相看了。”叫柳忱这么一说,月雪倒真的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家娘子说的颇有道理。月雪支着下巴看着柳忱,见自家娘子面上一派从容,半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心中又忍不住觉得可惜。自从跟着柳忱嫁到谢府之后,月雪也算是对谢添有所了解。这位小公子虽然性格有些骄纵,却胜在仪表俊朗,且又心性正直,对柳忱也是极为尊重。便说嫁到谢家这小半年来,他们两个从未绊过嘴,更未红过脸,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相处的十分和谐。
“真是可惜了……”月雪一脸遗憾的叹息道。
柳忱挑眉望着她:“可惜什么了?”
月雪说道:“可惜娘子不能与谢小公子成双入对。错过了这门好婚事,看您以后还能嫁给谁去!”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响,竟是谢添走了进来:“你们说谁要嫁人?”谢添今日穿了件竹青色织纹锦袍,腰间束着玳瑁攒丝的腰带,少年人体格劲瘦,修长的脖颈将身形拉出一个极优美的弧度,令人见之便怦然心动。
月雪背后嚼舌头被谢添听了个正着,这下也不敢再吱声了,吐了吐舌头,连忙起身去准备茶水。谢添脱鞋坐在柳忱对面,见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如泻般铺在背上,不由得又是一愣:“你这是……”
柳忱这才反应过来,竟是自己刚沐浴过,眼下尚且没来的及梳妆。连忙用手捂住胸口,急匆匆的吩咐月雪:“快将外袍取来。”见她红着脸慌张失措的模样,谢添觉得有些好笑,顺手拉了柳忱一把,说道:“这原就是你的卧房,这样穿便穿了,没人敢笑话你。”
柳忱不顾谢添的阻拦,赤足跑到地上取来外袍罩在身上,随口说道:“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衣衫不整的,总归是有些失礼。”谢添叫柳忱说的愣了愣,有些不自在的笑着说道:“都一个院住了这么久了,怎么又变成外人了?”
柳忱往回走的时候正好面对着窗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酒伶,若无其事的将目光收了回来,这方说道:“刚成婚时咱们住在一个院里,原是为了对父亲母亲有个交代。眼下母亲已经不在家中,想来也能分开住了——青云阁那边我一早就已经收拾出来了,二哥哥什么时候方便了,还是搬过去住吧。”柳忱一席话说的不温不火,却宛若一盆冷水浇在了谢添的头上,来时尚且愉悦的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谢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说道:“母亲虽然离家,却也总有要回来的时候。你这么着急让我搬过去,母亲再回来要住在何处?”
柳忱挽着头发说道:“母亲去将军冢为父亲守孝,少说也得四五年才能归家。到那时你已经及冠,继承了侯位,想来咱们的婚事也就作废了。届时我搬出谢家,你若不单成立府邸,再携着新夫人回清馨苑来住也不迟。”柳忱一席话说的慢条斯理,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谢添听着她给日后做的打算,想着原本能日日相见的两个人分道扬镳的场景,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狠狠捶了桌子一下:“以后的事情,也得以后再说。如今母亲还在,青云阁那院就得给她留着,我不会搬过去,就在这院里住着。你若是嫌我烦,大可以自己搬出去住!”
谢添对着柳忱发了一通火,也不等她再说话,气势冲冲的拂袖而去。月雪进门的时候与谢添碰了个正着,手中茶盏险些被谢添撞翻,手忙脚乱的扶住杯子,一脸不解的望着柳忱:“好端端的,这又是发什么疯?”
柳忱随手用长簪挽住头发,明艳的阳光下,一双眼眸映射出浅淡的光芒。她侧头望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