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躁动。书房灯光暗暗的,墙上投上了人影,安夏心一惊,清新沐浴露的味道便弥漫鼻尖,“早点睡吧,别太累了。”程孟津朝着安夏笑笑,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冷,手上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多么体贴的关怀!
可是她多么想说,她多么渴望酣畅淋漓的再爱一次,两个人无论去到那里,现在的快乐都可以敌过曾有的阴影,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杯牛奶。安夏渴望的情绪翻滚着、激动着,她抬起头想要认真地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却看不清楚,牛奶冒出的热气笼罩了他的脸,整张脸显得愈发模糊,安夏觉着心上石头压得更紧了,她想要找到一个缝隙爬出来,缓解一下窒息,可是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结结实实的铜墙铁壁。
安夏低下头,心里是满目的萧条。
程孟津的脚上还穿着她新买的情侣拖鞋,凉席底的鞋子是他最喜欢的,他穿着她精心挑选的拖鞋走出了书房,可是这这双脚是不是会陪自己走完一生,无论贫寒和疾病。
想到这,安夏突然释然,对着程孟津的背影笑了,嘴角满是嘲讽和无奈。自己给的不也只是一杯牛奶吗?要真的交出自己的心谈何容易呀!
此时的黄昏,当安夏徘徊与一个个华丽却孤单的橱窗时,程孟津正在厨房里忙着煮菜,他不时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心神不宁地探出脑袋看向窗外,小区里人迹寥落,没有安夏的影子。
天色越来越暗,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小时候书法课上失手打翻的墨水瓶,浓黑墨汁泼洒到雪白的宣纸上,一片一片。
安夏究竟去哪里了呢?手机也打不通。程孟津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气吗?昨天晚上,程孟津不是没有察觉安夏心情的起转回合,可安夏提到的偏偏是巴厘岛。
杜拉斯说,“每个人生活中都保留着一块空地,任意堆放一些东西,那里,称之为禁区”。每一个人心里都要一个禁区,不是吗?他也有。巴厘岛就是他心里的禁区。
Tina,他的临花照水人,他轻易不敢再想起,那段过去他碰都不敢碰,一碰心就会疼得揉成皱巴巴的一团,蜷缩在角落暗自神伤。
安夏不是不知道的,程孟津心想道,可她为什么还偏偏要提呢?是在试探自己的感情,还是纯粹的有口无心?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对于自己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悲伤片刻席卷而来,像是点燃了一连串的鱼雷,“砰”一声轰鸣,一溃千里,炸碎了他素日安静的伪装,他的心已经慌乱到无所适从,又怎么顾得上别人的情绪?
程孟津觉着,自己也是爱安夏的,不爱又怎么会想要开始一段感情呢?只不过爱得没有情窦初开时,那般热切。过于平淡,就少了酣畅淋漓的韵味。心里藏了故事,也自然也就轻松不起来。
程孟津从阳台回到厨房,把摘好的菠菜放在水池里清洗,手刚刚触到水面,就倏得弹了回来。再一摸,才发现他开的水龙头是刚烧好的热水。他被烫的厉害,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
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七时一刻了。
平常这个时候,安夏会在厨房喋喋不休,程孟津不知道为什么安夏总在傍晚时会有那么多话说,可能是因为白天憋了一天吧!写作是个孤单的职业,而有时情绪需要另一个释放的出口。
程孟津看着四周冷清清的厨房,除了他剁菜的声音,听不到半点动静。他竟无法遏制地想念起安夏,做菜时候听安夏的喋喋不休、细细碎碎的说话,像是一个习惯,而人总是难以背弃习惯和往昔。
有好几次,程孟津都很想问安夏,为什么在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总不喜欢唤他的名字?可他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有时候,恋人之间知道的太多反倒是不好。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孤城。然而,他还是会去想象,或许是她没有把自己当成她的爱情正餐吧?自己不过是一碟小菜,安夏是那么一个真实的人,闲暇之余的她,如此坦诚表露心迹,与自己,也算是一种轻松。彼此都是对感情吝啬的人,害怕别人对自己太好,只是因为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