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江辞深回来得很突然。
他原本订的是国庆第三天回申城的机票,他的室友兼损友顾池北先前跟他提了一嘴,说第二天晚上南城大学和南城师范大学有一场联谊活动,活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广大单身学子找到灵魂伴侣,从而改善两大院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问题。
顾池北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宣传了几天也不见有多少人前来报名,于是偷偷替江辞深报了名,并在国庆首日放出了消息,一时间报名的人数呈指数级增长。
当晚顾池北没回来睡觉,宅在寝室一天忙着写论文的江辞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另一个室友周哲回来之后才告诉了他一切。
江辞深没跟周哲说什么,直接给顾池北发了条微信:“有病?”
对方秒回:“?”
江辞深:“还装?”
顾池北似乎是有要事要忙,隔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功夫回他,这回是条长语音:“一听说你要来联谊,女生报名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男生抢着找我报名?诶老江,不是我说啊,你现在有亿点点危险。要是日后有用得到兄弟打掩护的地方,你尽管说,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江辞深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段屁话,然后从微信切到另一个软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改了航班,当晚就飞回了申城。
—
江辞深一回来,第一个惊动的便是当天值夜班的保安大叔。
他不想深更半夜惊动太多人,自己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单手拎着个18寸的登机箱缓缓走出来。
但是保安送走他之后,很快就给睡梦中的唐叔打了个电话。
所以当他走出车库时,刚披上外套的唐叔便迎面而来,笑着问他:“少爷,您怎么招呼不打一下就突然回来了?”
“临时做得决定。”
江辞深先是礼貌地喊了一声唐叔,随后简单地给出了个解释,语气里透着些倦意。
二人来到小堡的三楼,路过拐角处的次卧时,江辞深特地瞥了一眼。
主卧室一共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兰姨那儿,另一把在江辞深自己手里。
他在主卧门前站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之前突然问唐叔:“那边住的就是父亲带回来的那个?”
唐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询问起时桑的情况,愣了片刻后才说:“是的,尔尔小姐就住在里面,是老爷亲自安排的。”
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唐叔继续说道:“少爷,尔尔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只是刚进江家还不太懂规矩,您多担待一些。”
江辞深稍稍回忆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没记错的话,她才搬进来一个多月,您就这么护着她了?”
唐叔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坦言:“老爷所愿就是我所愿,我只是希望这个家里能多一个人包容她、喜欢她。”
江辞深看着唐叔的眸色逐渐变深,像是在思考,从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
屋里的时桑是在外面响起第一段对话时醒来的。
她其实还没有在这张床上睡多久,脑袋尚且清晰,快速分辨出其中一个是唐叔的声音,另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她不熟悉,但是通过对话就能推断出他是谁。
江晨风就只有一个儿子,能被唐叔称为少爷的还能有谁?
当然是她所在的这间主卧的主人啊!
艹!
刹那间,时桑是彻底清醒了,危机感立刻爆棚,门外的对话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火急火燎地拿起枕头下的手机就往阳台跑,跑之前还没忘把自己睡过的那一块地方抚平。
所幸逃脱过程中没出什么差错,当江辞深推开门的时候,时桑露出的睡衣一角跟着消失在了阳台上。
时桑松了口气,蹲在次卧的阳台上,仔细回忆起方才惊险的一幕。
从小到大一干坏事就会被发现,也不知她这个体质是随了谁。
随了谁。
这三个字久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桑下意识地仰起头,月亮依旧高悬,但夜空中的星星似乎被之前看到的都亮了一些。
她执拗,她坚信那不是错觉。
时桑一直蹲到腿脚发麻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将碎发别在耳后,然后她摸了摸后脑勺,身体比思想先一步僵在了原地。
她的皮筋还落在那张床上!
当时因为换了一张床,全身上下哪哪都变得舒服起来,她就越来越觉得扎着辫子的皮筋碍事,索性直接将它扯了下来,依着困意随意丢到了枕头旁边。
然而刚刚逃离的时候她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阳台靠得很近,四周又非常安静,时桑这会儿屏气凝神仔细听,竟然能听到对面传来的一些声音。
她听到唐叔喊了一句:“少爷,衣服已经帮您放到床上了,等您洗完澡后出来穿。那我先走了!”
也多亏唐叔音量突然提高,时桑这一句倒是听得完整且清楚。
不久后,世界归于平静,对面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