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湾摇着团扇,问老伯如今几时了,他家主子大概何时回来。
老伯抬眼瞧了瞧日头:“如今得得申时了,约莫着快回来了。”
云晚湾便耐着性子继续等。
这个点的日头不大晒人,却闷热的很。云晚湾等着等着,心中无端有些烦躁起来。
须臾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若那沈庭书没有去寻姜玉衡,或是姜玉衡半路与简然分道扬镳,她当如何见到此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咯噔,有些坐不住了。
所幸这时一阵香风拂过,女子温热细语与男人时不时的应答随着香气蔓延过来。
云晚湾循声望去,果然望见姜玉衡一行人正走过来,而沈庭书就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她站起身来,还没来及说些什么,简竹君望见她,脸上漾出微笑来,朝她挥挥手:“表妹!”
云晚湾颔首,挨个行了礼。
就这点间隙,简竹君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寻了你许久,你……你……”
他忽然忸怩起来。
云晚湾将鬓边散落的一缕发挽到耳后,不明白他缘何如此:“方才偶遇了熟人,一时兴起,相约同游,忘记告知表兄了。——怎么了?”
她脖颈修长,因为热,脸蛋熏得有些绯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像是触感极佳的暖玉。简竹君惊鸿一瞥,没由来的红了脸。
听到云晚湾问,他忙道:“无事,只是……只是担心你罢了。”
云晚湾没应声,只是抿嘴笑。
桃花扑簌落下,绕着二人打转,旁人看来,郎君眼中含情脉脉,女郎不与他对视,竟像是羞涩了,直教人想称赞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简然与婢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而沈庭书在不远处瞧见,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旋即那丝情绪被更深的、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他垂首,将眼中情绪遮掩,只是执剑的手将剑握的更紧了些,指节泛着毫无血色的白。
恰好此时云晚湾遥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看不清她眼中情绪,有些不大自在的抿抿唇。
云晚湾也瞧不清他的情绪。
她对这个人还有些气,但不妨她朝他们走过去。
她一接近,简然便暧昧不明地用扇子遮住嘴角,有些惊讶道:“晚湾的鬓发怎么有些松了?”
云晚湾明白她话语中的深意。不过她不大在意,只是拢了拢鬓边的发,将簪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瞧了一阵,又动了动簪挺,发现有些松动后,恍然大悟:“簪挺坏了。”
她在人群中扫视一阵,目光落在沈庭书身上,上下打量一阵,满意的颔首。
她托着簪子,绕过众人,将簪子递到他眼前:“这位公子瞧着力气十分大,可否帮我修一修?”
听她叫他公子,除了喜桐,其余人听着皆有些别扭,姜玉衡更是蹙眉。
沈庭书原本是要拒绝的,可云晚湾在他拒绝前已经将簪子塞进他手心,他只好捧起簪子,仔细找着松动的地方。
因为他拿着簪子,云晚湾便贴近了他一点,更因为他个子高,她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便将脚踮起一点,以便看清他的动作。
此时日影西移,日光不复先前那么毒辣了,清风徐来,吹起云晚湾的鬓发,拂到沈庭书的手背上,有些酥麻的痒。他并没有抚开,云晚湾也没有。
一时沈庭书的眼中只有那枚簪子,而云晚湾的眼中只有他拿着簪子的手、耳中是他修理簪子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沈庭书有一瞬间的出神,看了一眼她轮廓姣好的侧脸。他抿抿唇。
簪挺在他手中灵活的转动几圈,云晚湾并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只听到极轻的“铮”一声响,簪挺便与簪头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了。
他将簪子递给她,收获了她有些夸张的称赞:“哇,你好厉害!”
沈庭书微不可查的颔首,便见她稍微挪移了身子,挡住了众人视线。
他正疑惑着,忽然见她有些笨拙地动手扯了扯簪子上的流苏,扯一下,没扯动,便又扯了一下。
沈庭书直觉不妙:“……?”
终于,她将流苏扯开了,因为用力过猛,流苏上坠着的珍珠都迸溅出去,落入草丛,便不见影子了。
——这正如云晚湾所愿。
她努力控制手中的簪子,没让自己的破坏使它发出太大的声响。
但是还是有人实时注意着她的动作。
比如简竹君便在珍珠脱落的瞬间奔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云晚湾趁机往珍珠滚落的地方走了几步,脚下用力踩了踩。
她举着簪子,在沈庭书诧异的目光中,怯懦地开口,对姜玉衡道:“二殿下……你家侍卫把我的簪子弄坏了。”
沈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