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湾眼中泪光点点,楚楚可怜,那侍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喜桐眼中含着泪,明白她家小姐这是给她出气呢,心中登时无比畅快,恨不得抚掌称赞。
那婢女虽然气,但云晚湾毕竟是高门贵女,就算是受贵妃威压,也不是她一个婢女能得罪的。最终,那侍女恨恨道:“小娘子还是多注意自个儿罢!娘娘过两日便要上门请您嘞!”
云晚湾笑,眼眸微弯:“劳烦费心。”
言罢,抬脚要走。
身后,小黄门气喘吁吁,尖着嗓子道:“姑娘要去何处,需要奴才去车坊叫辆车来送姑娘一程吗?”
云晚湾转脸看他,摇摇头:“劳烦公公费心了,几步脚程,就不必了。”
她微微颔首,领着喜桐离开了这看似华丽、实则腐朽不已的是非之地。
才出了客栈,云晚湾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捧着喜桐的脸看。
鲜红的巴掌印印在脸上,喜桐被打的那半张脸鼓胀老高。云晚湾心疼不已,小心吹着气,懊恼道:“我只恨自己力气太小,不然非得打掉她一颗牙齿。这下手也忒狠毒了!”
喜桐眼泪汪汪,傻傻望着她,嘴角撇了撇,又哭又笑:“小姐……喜桐多谢小姐……”
云晚湾抹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别哭。”
她揽着喜桐,拍了拍她的背,余光看见那个小黄门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眼神一凛。
那小黄门“嗖”的缩回头,云晚湾只当没看见,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她不知这小黄门跟着她们是想作甚,不过就算用脚趾猜想,也想得到并非什么好事。她略一思索,低声对喜桐道:“走,带你去医馆瞧瞧脸去。”
喜桐哆嗦一下,喃喃道:“医馆……”
云晚湾便改了口:“那去寻个地方,找些东西给你敷敷脸,再买张幂篱遮一遮。”
两人便往坊市间走去了。人潮拥挤,两道纤瘦的人影很快没了踪迹。
小黄门张望一阵,寻觅不到她二人了,便回客栈禀报宪贵妃。
宪贵妃正拆了珠翠、擦了脂粉,准备歇息呢。闻言她拿起一只钗子,摩挲着上面的镶玉,眼角几道纹路蔓延。
小黄门不明白她的意思,斗着胆子问道:“娘娘何必让她来这么一遭,直接派奴才去将军府颁口谕不就得了?”
贵妃闻言冷笑:“你懂什么。”
小黄门一惊,连忙跪下掌自己的嘴。
掌声清脆,在殿中绵延不绝。宪贵妃等他将自己嘴角扇的肿胀一片,才慢悠悠道:“好了。”
那小黄门得了释令,感恩戴德地磕了数个响头。
贵妃让他起身,将自己手中的钗子给他看:“好看吗?”
小黄门忙道:“好看!好看!”
他话音未落,贵妃忽然将手中钗子重重在桌角上磕了磕,金线开脱,玉石迸溅,骨碌碌滚到小黄门眼前。
小黄门一激灵,不知应不应该捡起来。
贵妃扫一眼手中光秃秃的钗子,意味不明的一笑:“美则美矣,若是没有了坚实的庇佑,便如这钗一般,任人摆弄了。”
小黄门似懂非懂。
她又轻声道:“她长了这样一张脸,多亏将军府有权势,才护得住她。我若直接去将军府传口谕,将军或是她家老夫人必定百般阻挠;但我直接将她请来,稍微施威,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必定兢兢战战听我的话。”
小黄门恍然大悟。
“赏你了。”贵妃将钗随手丢在地上,倚在贵妃椅的靠背上,喃喃道,“养在室内的一朵漂亮娇花罢了,一旦风雨大了些便零落成泥尘,不明白珏儿有什么稀罕的……”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小黄门也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他得了赏赐,忙不迭告退了。
云晚湾看着喜桐戴好幂篱,忙递上手中冷饮给她:“用这个敷敷脸。”
她浑然不觉宪贵妃在背后谋划着什么,不过就算她知晓了她的意图,恐怕也是会去的。
她确实没打算通知父亲和祖母,只是自己思索着对策。
喜桐捧着冰凉的琉璃杯,小心往脸上贴着:“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晚湾:“回家。”
喜桐道:“不是,我是想问小姐对为五皇子祈福这事有何打算。”
云晚湾闻言蹙眉,沉默许久,似是在思考。须臾她迟疑着道:“得先把沈庭书也带回家。”
喜桐:“……?!”
云晚湾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皱着眉,将脑中出现的一个个念头都划去,忽然福至心灵,敲定了一个注意。
她贴近喜桐耳鬓:“一会儿我这样说……然后再这样,你配合好我,成不成?”
喜桐听得瞠目结舌,捂着嘴点点头。
云晚湾拍拍她的手:“好喜桐。”
商量完对策,二人便往先前停马车的地方去了。
她们到时,那边并没有人,只有简家驾车的老伯瞧见她,询问她要不要上来歇息会儿。
云晚湾摇头说不用。
那老伯摸来两张小马扎给她们,让她们在桃树底下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