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面前,凌怀昭仍免不了些许紧张。
“大家先将上回我所说的琴谱再熟悉一下,一会儿分别再弹给我听。”华夫子说完,众人便纷纷打开琴谱,调好音开始练习。
凌怀昭亦不例外。
“凌二小姐。”华夫子走到凌怀昭面前,说道:“不管别的夫子如何夸你,在我这儿都没有用。”
“请夫子教诲。”凌怀昭躬身行礼,道。
“心静方得手静,心不静则声不清。”华夫子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净心,才算是入了门。”
“……是。”
华夫子的话在凌怀昭心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些许涟漪。她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日夜不休,又怎能做到静心?
凌怀昭看着自己手掌上因为拉弓拿剑磨出来的薄茧,微微握了握拳。
静心……
耳边是断断续续的琴音,袅袅檀香中,凌怀昭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因为从不在人前显露,几乎无人知晓那人的琴艺有多么高绝。就算是不善音律的凌怀昭,听完也有些许三日不识肉味的意思。
也就是那时,凌怀昭从琴音中听到了穿云裂帛之意,声如惊雷、震如霹雳,仿若登高藐万物、翱翔击长空、临渊斗沧海,山河万里,天下尽收。
那样的金石之声,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了。
京都的闺阁,是养不出来这样的声音的。
凌怀昭悄然叹了一口气,算起来自她重生,那人就不曾在夜里入梦,不知是不是责怪于她,不愿见她……
不同于凌怀昭的纠结,凌子姗十分开心,不仅第一个出来演示,甚至还能得到华夫子的夸奖。
其他人多少有些不服气,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脸色带出来些许不豫。
只有重生的凌怀昭对这个结果最为平静,毕竟凌子姗之后一首《秋霜辞》名动京都,被瑶琴国手丽夫人收为关门弟子。这样的天资,哪里是常人所有,学得多快都不稀奇。
直到临近午时,几乎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凌怀昭和凌子姗还在雅室。
凌怀昭是被华夫子留在这里练习的,凌子姗则是为了陪凌怀昭而留下来的。
“怀昭姐姐,你又弹错了。”凌子姗单手撑还带着奶膘的圆滚滚的小脸蛋,眨眨眼小声说道。
凌怀昭的左手一顿,将琴谱翻回前一页。
“好吧。”凌怀昭揉了揉太阳穴,道:“重来。”
凌子姗左右环顾一圈,像是才发现似的惊呼了一声:“大家都走了!”
“是啊。”凌怀昭手下不停,一边弹一边说道:“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你也回去吧。”
这个时候回去用个午膳,再歇一会儿养养精神,下午便不会困了。本来夏日人就爱犯困,若是午时不歇一歇,下午被先生瞧见了打哈欠,不挨手板子,也会被罚抄。
听得凌怀昭的话,凌子姗的肚子十分配合地传来“咕噜”一声响。
凌子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羞涩道:“说起来是有些饿了呢,怀昭姐姐,我们回去用午膳吧!”
因为有些人是坐马车来的,若是午时来回未免有些折腾,所以学堂另设有别苑供给众人小住,午膳便从定国公府厨房里出,待到晚上再回去。
“你赶紧回去吧,不必管我。”凌怀昭僵硬地按谱弹奏,虽然不甚流畅,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凌子姗还想说些什么,但肚子又传来一声响,成功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怀昭姐姐,你也要早点回去用膳休息哦,娘亲说了,要按时用膳,按时休息才行。”凌子姗有些依依不舍,走之前还交代了一通,得到凌怀昭的点头回应之后才离开。
凌子姗刚走不久,红蓼便寻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凌怀昭放了琴谱,看向红蓼。
学堂里是不准带伺候的丫鬟的,磨墨铺纸、收拾东西一切事情都得自己来。所以凌怀昭凡在学堂的时间,从来都是将丫鬟们直接留在院中。
这个时候红蓼寻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红蓼神色有些紧张,道:“回小姐,急事。世子爷那边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刚刚从宫里传回来的,西边……怕是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