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震天彻地的响声传来,凌怀昭一个激灵,瞬间从这些时日的浑噩状态中清醒过来。
金钟之声。
寒山寺的金钟被人敲响了。
那声音铺天盖地,激得人忍不住深深战栗,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心上,震耳欲聋。
凌怀昭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二十七下。
大丧之音。
先太后已经驾鹤西去多时,宫里剩下的太妃当不起金钟报丧。
那就只有……
凌怀昭猛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
一打开大门,满目皆是缟素,铺天盖地的白,让她无比心慌。
不会的,不会的……
凌怀昭安慰自己,伸手拉住了一个过路的行人:“叨扰了,敢问这满城服白是因何缘故?”
“姑娘还不知道么?陛下驾崩,天下缟素,真是可惜了,先皇才去了没多久,怎么这位也……”
路人还没说完,眼看着面前的姑娘本就苍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光彩,仿佛珠玉蒙尘,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姑娘,姑娘,你可还好么?”
天子驾崩。
十二月的大皓,满天飞雪,天下缟素,共赴国丧。
不远处的寒山寺金钟之声余音仍在,偌大一个“奠”字触目惊心,升腾的香火仿若要直上到三十三天神佛面前,向九天诉说哀痛。
凌怀昭忽然想起自己“死”前曾听余迟控诉过,她曾经对陛下下过毒……
有人暗中借了她的手,给他下了毒。
……为什么?
如果他信她,为何连她一面都不肯见?可若他不信她,又是怎么中的毒?
凌怀昭摸了摸脸颊,她以为自己会哭,才发现自己心下一片荒芜,竟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抬头看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白色幡旗,眼底皆是不解。
在他的眼里,她勾结逆党,谋逆作乱,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可是她没死。
他用一杯酒为她斩断了前尘往事,将她远远地送离京都,给了她新的身份和人生。
到头来,死的却是他。
荒谬,这太荒谬了!
凌怀昭捂着胸口,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鲜血砸在地上开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她低笑了两声,而后眼前一黑,便再也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