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水是什么人,怎么会听话,所以她先一步对冬茗道:“叫准驸马进来呗!”
冬茗瞧了一眼主子,其实,这已经不是定南侯世子第一次求见了。
那日及笄之礼方过不久,倪世子就来了。
可这些日子,来叩门的人主子谁都见了,就是没见世子。
不仅不见,还开始张罗起修整公主府,忙得不可开交。
便是她再眼拙,也晓得主子是在躲着世子。
见冬茗不动,四水转而又对邵韵时道:“婚都赐了,人怎么还不敢见了?”
“谁不敢见。”
“你啊。”四水指她。
“……我只是不知道与他说什么。”
四水看傻子一般看她:“他来找的你,自然是有话说,他说你听,他问你答喽,这有什么难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邵韵时终于正色瞧她。
四水被她这突然的目光瞧愣了,最后不甚确定地问:“你莫不是害羞?”
倪培卿进去的时候,刚好瞧见四水出来。
后者一脸不甘,见得他还有些扼腕地摇摇头才上了马。
冬茗原是领着路,解释道:“四水姑娘想要留下来,被公主拒绝了。”
倪培卿没做评判,却是问道:“府里在修缮吗?”
“是,公主填了池塘,又新建了练武场,说等以后习箭用。”说着,冬茗看向男人身后的末九,后者手里捧着一个匣子,瞧着眼熟。
邵韵时一眼先看见的那匣子。
而后,才看向那人。
看他遥遥走过来,是隔了两世的重逢。
倪培卿也看她,一步步走近,这般距离,却曾越千山、渡万水。
他停在她面前。
“公主。”
“匣中何物?”
“完璧归赵。”
“将好,去试试。”
“好。”
说是练武场,其实也就是平地摆了靶子。
冬茗还记得韶华宫那次的教训,这次一眼不敢错地盯着那场上的二人。
主子已经射了五箭了,那世子就在边上给她递箭。
两个人虽是站在一块,却生疏极了。
话都不讲的。
不过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瞧不真切。
那世子的随从与她一并站着,却丝毫不见焦虑的模样。
半刻,末九开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世子又不会吃了公主。”
“我怕公主失手再伤了世子。”
末九垮了脸又不作声了。
场上,邵韵时搭上倪培卿递来的第六根箭,瞄准,射中。
干脆利落。
没有接那第七根,她转而看向男人:“弓也还了,还有事吗?”
“有。”
“哦?是什么?”
阳光下的人手中无意识地揉着箭羽,似是踌躇。
少顷,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邵韵时低头把玩着金弓,漫不经心道,“为什么建习武场?无聊呗。”
“不是。”
“不是问这个啊?那问什么?为什么修整公主府?自然是改改风水。”
“……”这次,男人只是瞧着她。
“也不是问这个?”邵韵时皱眉,“为什么前几天不见你?我忙啊。”
“邵韵时。”他突然唤道。
邵韵时一愣,抿紧了唇,又抬起弓来。
一只手横生而来,按住了金弓。
“邵韵时,”倪培卿近了一步,“我原本该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那一日,他狂奔而出,他想问她,那晚的人是不是她,为什么。
可她不见他。
“但现在,我只想问你,我猜对了吗?”
莹白的玉躺在掌心,邵韵时心口蓦地一纵。
倪培卿让父亲去提亲,得来了一道赐婚。
可她不见他,这叫他觉得心慌。
而眼前人的沉默,更叫他觉得那白玉灼热。
险些捧不稳妥。
半晌,他听得一道轻笑。
低头,是公主莞尔的脸。
邵韵时拿起那玉佩,放了金弓。
接着,她贴近一步,将那块玉替他系上。
“是,你猜对了,倘若我那么豁出去了,你还不打算求娶我,那便只能我当街抢了你把你押进宫了。”她伸手挑了挑那玉佩上的流苏,“不过还好,你没叫我白送这玉。”
“为什么?”
“送你新玉,因为人要有新的开始啊,以前的邵韵时和倪培卿,便就过去了,今后,都是新的开始。”
“我问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