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韵时有些恍惚,她并不确定,刚刚他是否笑过。
原是还想板正些时候,可怕是来不及,她到底还是赶紧铺纸动起笔来。
辩题什么的,要写成策论,她向来也是写不好的,所以还是先抄书才是正经。
奋笔疾书的时候,她不受控地瞟了一眼斜对面角落的身影。
他也在低头写着什么。
莫非也在补作业不成?
有这个想法的瞬间,邵韵时便就甩了甩头,管他做什么,与她何干。
邵慈破天荒的竟然是跟着顾太傅前后脚进的门。
回座的时候刚好撞见小皇妹恨恨的眼,奇怪地低头周了自己衣袍一圈,狐疑道:“怎么了?我身上有窟窿?”
话落他才想起来:“你不会是等着我一起补作业的吧?天地良心,这次实在是我母妃盯得紧,这不,第一日就写了,对不住,下回等你一起写。”
邵韵时挖了他一眼,在顾太傅看过来之前唇语道:“滚滚滚。”
邵慈这才坐回去,复又戳她:“那你写完没?”
“策论没写,学说抄完了。”
“啧,开始心疼你了。”邵慈感慨,听得太傅一声咳嗽,缩缩脖子坐好。
顾太傅坐在台上一言不发地看作业,每翻过一页,邵韵时跟着胸口就得蹦一次。
这感觉很不好,颇有点头上悬着一颗石头,却不晓得何时落下的焦灼。
太傅看得仔细,偶尔会就着手中的答卷念上一二,叫众人谈一谈,再作评论。
眼见着那叠作业已经见底,他拿起了最后一张。
邵韵时垂着头,等着被批。
“这一张,全无章法。”顾太傅道,“不过几行字,可见敷衍。”
一般这种评价,非她与邵慈莫属。
邵韵时深以为然,她扭头瞧了一眼邵慈,后者却是托腮没啥样子地听着,没事人一般。
“干嘛?”邵慈不出声地问。
“你的?”
谁料邵慈却是一摊手耸了耸肩。
怪了。
邵韵时扭回头去,正好对上太傅凌厉的眼,吓得一跳,赶紧坐好。
“不仅敷衍,甚至连名字也没写。”顾太傅盯她一眼,复又抖了抖手中的纸页。
她茫然瞧上,不明白为何这句话冲着自己,直到太傅慢慢读了一句:“兵者,威慑尔。”
?????
“这是谁的作业?”太傅问。
邵韵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坐着。
整个南书房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会有人,与她想法一般?
这时,沈仲哲站起来:“回太傅,这张作业,学生知道是谁的。”
“哦?”
“学生前日与友人一起去听了一场雁归楼的辩论,辩的便就是这一题。”他朗声道,“当时,学生偶遇公主殿下。若未记错,这便是公主殿下当日所言。”
“是吗?”顾太傅眯眼复又看向邵韵时。
邵韵时更懵了,是,是她说的没错,可是这答卷——
这么久过去,这答卷却无一人认领。
后知后觉,她看向沈仲哲,不会吧?这小子不会是给她代笔了吧?
她赶紧起身:“回太傅,学生瞎说的,答得不好……不敢认。”
“嗯,看得出来,公主殿下是早间来补的。”顾太傅道。
“学生知错!实在不成体统!”
“但是,言之有理。”
邵韵时怔住,再抬头,却发现太傅已经站了起来。
“老夫会把诸位今日的答卷呈于陛下,还望诸位往后,能为大桓之栋梁。”
浑浑噩噩重新坐下,邵韵时抬眼,瞧见沈仲哲回头看自己。
尴尬回了一笑,那小子便蹭得又扭回头。
所以,太傅这是不罚她了?
她又低头看向案上自己的字。
自从回来后,她写字刻意一笔一划,努力写得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
正因如此,确实没什么笔锋,模仿起来不难。
可沈仲哲什么时候会模仿她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