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点了一支烟咬在嘴里,微眯着眼看路旁被吹得张牙舞爪的树枝。
地上的易拉罐也被风吹着滚到墙边。
何梅的电话打来,苏黎把烟夹在指尖,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
“阿黎啊,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睡着了,舅妈怎么了?”
“我听说你爸爸走了?”
苏黎站起来,背靠着阳台,夹着烟的右手垂在阳台外。
“下午走的,小昀跟大伯一起把他骨灰带回老家安葬了。”
“你没去送送吗?怎么说你也是他女儿啊?”
“我去做什么?”苏黎嗤笑,吸了一口烟,“他要的是儿子送终,我啊,最多就是个付钱的!”
“阿黎,你嫂子都跟我们说了,说他还欠了高利贷,那他这人走了,债还了吗?”
“不知道,没还就把那房子卖了还,反正也没人住了。”
“阿黎,以后有事不要再自己憋着了知道吗?你要是不想跟我说,就跟你嫂子说,别憋着。”
“知道了舅妈,那我先睡了。”
酒意被风吹起,醉意越来越强,头也开始昏昏沉沉。
靠着沙发躺着,右手摸索着地上的啤酒,拿起来仰头喝了一口。
手机在沙发缝里沉声响着,苏黎摸了半天也拿不出来,索性就让它唱着。
随之又是砰砰的敲门声,沈暄禾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阿黎!阿黎!开下门!”
声音时远时近,沙发缝里的手机也不停的响着。
扔掉烟头,苏黎又摸索着拿出手机,“干什么?我睡了,别打了。”
“我在阳台听到你的声音了,阿黎,开下门好吗?”
“我准备睡了。”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苏黎只听见敲门声从两个声道传来。
“别敲了,密码是345678,自己进来吧!”
沈暄禾立即开了门进来,大步走到阳台。
阳台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一点灯光透过窗户照出去,深邃昏暗。
他顺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苏黎顿时眯起了眼。
“干什么?难道我还会想不开吗?”
沈暄禾走近去,拿过她手里的易拉罐,心疼的看着她。
“别喝了,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什么叫伤害?我这是庆祝!”苏黎哂笑道,“我终于再也再也不用背着这个血缘关系了!”
说着,又伸出手在沙发角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碰了碰沈暄禾手中的罐身。
“干杯!”
“你爸妈一定很相爱吧?”苏黎定定的看向前方,轻声说道,“你这么温柔,一定是有一个很有爱的家。”
“我就不一样了,从我记事起,争吵就没停过。”
就着酒,苏黎自顾自的说着,沈暄禾不说话,认真的看着她。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十几年的经历吗?”
她轻笑,伸过手去拉左边肩膀的衣服,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疤痕,皮肉微皱,有些泛白。
“上初一的夏天,苏永成请朋友在家吃饭,叫我烧水泡茶。我记得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男人,他说他帮我端出去。然后啊,”
苏黎边说边拉好衣领,熟练的拿起沙发扶手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然后他端茶水的手就转而摸在了我身上,我下意识的蹲下去,那水就这么倒在了我身上。”
说着还做了一个水从上倒下来的手势。
沈暄禾见她自嘲的笑着,“苏永成觉得是我坏了她的气运,他把他的自私无能都归咎到我和我妈身上。生意不好要挨打,打牌输了要挨打,被人要债也要挨打。小时候债主上门,我们连夜出去躲债,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后来我跟我妈说我要学功夫,我要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再也不敢欺负我们。她跟好多人打听女孩子要学什么功夫最好,最终在我舅舅朋友亲戚家的武术馆给我报了名。”
“你说生为女生是不是就是个错?就该被男人不怀好意的惦记?半年的学费我只去学了两个月,我妈拿着竹条打了我好久,我也没说是为什么。”
她突然侧过头去看着他,“沈暄禾,你猜是为什么?”
吐出的烟雾消散在眼前,脸上是转瞬不见的苦涩。
“我妈的情绪也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我就是她的阿黎,坏的时候我就是导致他们夫妻离心的罪魁祸首。他们从争吵衍生到动手,就算是有了小昀也没有改变什么。那时候她才明白,苏永成喜欢自己胜过任何人。”
“后来我申请了住宿,我努力学习,盼着有一天能带我妈和小昀走得远远的。高中有一个室友跟我特别好,她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段话说下来,苏黎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