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垣上雕刻了一排实木镂空雕花窗格,此时外头天光大亮与莹白的雪光交融,汇聚成一束直直透过镂空的窗格透进室内,披在正上首的宇智波斑身上。
清光浸透了他的不羁翘起的长发和半侧向一方倾斜的肩膀,眉眼深勾,斑只是沉思般地盘腿坐着,手肘支在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捏着眉心。
阿音端着茶水移门进来,见到斑这幅忧虑深思的模样便知道宇智波族内的长老一定对他施加的极大的压力或就是外间对她下落的追寻并不松懈。
无论哪一条,都是因为自己。
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寒冷,但天寒地冻再有时,也终究敌不过四季的更替和岁月的轮换。
就好比十年前的那桩铺满无辜者鲜血的旧事,翎音再回想起来也只如天边转瞬而过的流云,似近也似遥不可及了。
她跪坐在斑的面前轻手轻脚的将托盘放下,斑闻声未动,仍旧保持那副姿势。见他这般情状,阿音心中着实无奈又愧疚,忍不住侧目偷偷瞧着斑,看着他飞扬上挑的眉,高耸的鼻梁蜿蜒而下于紧紧抿着的唇连成一线。
阿音记得,斑虽然素日里面色总是那般沉寂阴郁,但他笑起来时总是眼中湛湛有神,让她觉得无端温暖。
——那个把自己从置屋带走,温柔对待自己的人,给自己饭吃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犹豫了再三,也沉思了再三,终究是敌不过宇智波斑眉间的深褶,她爬上前去第一次枉顾了家主之首位的尊贵。阿音越过这条不过离自己短短几寸的界限,她拉过斑正捏着眉心的手掌,将他的手套摘下,用自己手指在他的掌心一字一句的写下心中思虑已久的话。
——你放我走吧。
——或者杀了我。
...
...
...
“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
她的字句一落下,斑就觉得掌心被一烫,心里的烦躁瞬间被勾起耳边回荡起今日早晨长老们对自己的提议之一。
“实在不行...就把她无声无息的杀了。就说她来了不久之后便得了伤寒,病死在宇智波族内。”
这的确是一个一劳永逸、并且天衣无缝的办法。
旋即他轻嗔一句:“放肆。”
不知是说给谁听。
斑将阿音的手甩开,许是力道没掌握好阿音纤弱的半个身子一起被带偏向另一侧。
她双手撑在榻榻米上本就不甚牢固盘在脑后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她半扬起头颅绷直着脖颈露出比外头皑皑白雪更为苍白的肌肤,外头的光华如流水一般顺着她秀美的下颔顺下,缓缓透进她埋藏在脖颈之下的和服中。
许是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粗鲁,碰倒了纤弱不堪的阿音,斑年轻的面孔上浮现了一抹愧疚和自责的神色,但也仅仅是稍纵即逝。
他静静地看着翎音半侧着身躺在地上这般无助又纤弱的模样,想起她刚才的傻话心下只觉得更加烦恼。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阿音。难道你以为你可以轻易地置喙我的决定吗?还是你以为我不能保护好你?”
一方是一族的安危,一方是自己中意的女人。
尽管没有任何可比性,早在父亲去世之前宇智波斑便知道此生他都会被束缚在这充满风霜刀剑的家主之位上。
这是他的忍道,他不能逃开,也不愿逃开。
但若是连一个自己在意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在这乱世的格斗场上自己何以来保全身后的一族。
此举无疑是在挑衅宇智波斑的权威。
阿音的半张脸被垂落下的黑发遮住,一双烟波灰蓝的眼睛泛着水雾,鼻尖微红,脸上尽数怀着惧怕之色,清丽中犹带三分娇柔和脆弱,让人心生怜爱。
他想起阿音往日里对男子的行为粗鲁和疾言厉色甚是惊惧的模样,即刻收敛了周身的摄人霜寒的气息。
可他眼中的阴霾怎样都挥之不去,半晌后,只听见室外有大雨将至前的雷霆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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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颇大,两人却颇有兴致的坐在廊下听雨。
拐角的暗处泉奈黯然相随,听着大雨声中斑低沉如雾的声音响起。
他问阿音:“你可曾有兄弟姐妹?”
这个【曾】字对长尾翎音与宇智波斑来说都是一击落在骨髓里的伤痛,斑这般问着侧目看向坐在身边的阿音,潜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份热血正欲澎湃而出。
他幼时随父征战,年少掌权,征战数年,兄弟几乎折尽,唯独留下一个泉奈。因为战场上的风云莫测,他甚至不愿成家娶妻,不愿有一日身死之后让旁人再为自己无端伤怀哭泣。
但这一切,在他面向翎音这个女子时就被无情的打破了。
斑想,他是希望能够把翎音留在身边的。
阿音见他语气认真,又带了一份不常有的小心翼翼,只是笑着。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