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三个多月,阿玿又回到了皇宫。
那日匆匆回宫找了姨母,并无心情赏景,倒是像草草一场梦,如风一般便过去了。
今日有闲心仔细一瞧,眼前的景致还是她印象中的模样。
她原以为自己及笄后要一直在闺阁中待到出嫁才能再进宫叩谢姨母,哪知今日还能回来,自是万分欣喜。即使不为这宫中谁,只为这些景,这些物,也是怀念万分的。这里是她看了、听了、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比起尚书府,这里才更像她的家。
许隆身边跟着的是只有对着阿玿时才心高气傲的许丝,此时她还带着气,一眼也不乐意看到阿玿。
阿玿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来时,她们姐妹二人本该同乘一车,可许丝早早上了车,让她的两名婢女坐在她身边,空着的位置上也都摆满了东西,她一个人就占了一整辆车,阿玿刚掀开马车帐子看到里面的情形便直接合上了,那两名婢女无奈地看着阿玿,不敢吱声。
管家只备了两辆马车,一时也没来不及再去新寻一辆,阿玿四下张望,对管家道:“牵匹马来。”这几日管家对阿玿也尤为殷勤,立刻就去牵马了。
许隆刚踏上马凳要钻进帐子,听到了阿玿的话急急退出来,若阿玿真骑马去了,到了皇宫门口别人会怎么看他?他可不想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那日冲动对阿玿动家法已是后悔,可不能再行差踏错了,温声道:“来,阿玿,同为父坐一辆马车吧,骑马太危险了。”
阿玿没有收下他的好意,接过了管家手上还没递出来的缰绳:“难不成父亲大人能骑马?”许隆顿时哑口无言,还想再劝:“你身上的伤……”
阿玿早已翻身上马。
其实她并不擅长骑马,只限于会骑而已,不过她知道许隆一定会在宫门口等她,终归是要一起进宫才显得好看。
只不过若是许隆遇见同僚,只会添油加醋地说是她任性想骑马,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太过宠溺,便答应了,可还是放心不下,故专程在宫门等着。他这几日的隐忍不会愿意毁在这一件事上的。
他不再是多年前那个不屑演戏的许隆了。
马车行大路,阿玿骑马选了小路,刚拐进一条小巷子阿玿就下了马。既然许隆愿意等着那就让他等着好了,她偏就牵着马慢慢晃悠,等到走累了再骑会儿马,只要她不是最后一个入宫的就行了。反正许隆会说她任性,不如她就更任性一些,总归煎熬等待的人是他。
她在经过元博坊时正好遇上那名管事出来,他笑着同阿玿打了声招呼:“姑娘好巧,又路过呢。”
阿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因着每回经过必是进元博坊找管事帮忙,到现在也没有还上那人情。那管事人好办事也麻利稳妥,阿玿觉得他很是亲切,也笑容灿烂地回应:“管事好。”
一路上阿玿一点也不着急,走累了才上马,出了汗就叫马跑得快一些,好吹吹风。
最后许隆确实等得不耐烦了,可还是得硬着头皮等,心里却急得冒火,真想再好好教训许玿这个不肖女一顿了。许丝更是躁得跺脚,分明是自己想给许玿难堪,反倒自食恶果,叫自己苦等。因顾着来往的人所以只敢坐在马车内使性子,只在心里咒骂阿玿。
阿玿到宫门时看到那气急的父女二人内心毫无波澜,故作惊讶道:“父亲和妹妹应当是早早就到了,怎么还不进去?是在等我吗?阿呀呀,我身上的伤还没好,骑马不能太快,让父亲和妹妹久等了。”说着更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脚下仿佛踩了棉花,下马那一瞬间站都站不稳。
宫门口迎宾的太监听了直摇头,心想这尚书竟舍得让受伤的女儿骑马,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觉得阿玿太任性,不顾父亲和妹妹非要骑马。
“阿玿小姐,贵妃娘娘要您这边请。”一名小宫女在她面前停下道,这名宫女没有把许隆和许丝放在眼里,直接无视了他们,笑着对阿玿说道。
阿玿认出了她是姨母宫里的婢女,不过只是眼熟,好像从前只负责小厨房打杂的,如今看她的衣着配饰,定是升了位置,还被派了来请她,看起来挺受重用。况且对许隆和许丝那般漠视,一定是淳贵妃身边近侍的人,受了耳濡目染。
“你便去吧,去吧。”许隆敷衍似的要将阿玿撇开,正好他不乐意带着她了,加上方才这小宫女这样无视他,他心里愤愤然的却不敢发泄。
“那女儿去了,父亲慢些走,妹妹你也是。”
你来我往的都是客套话,多年未见许隆,这一次回府发现他比从前更爱演戏了,起先她不乐意搭理,但有时倒是想着可以陪这位父亲好好演,只要能给他添堵就行。
华清宫还是那样奢华,淳贵妃的荣宠还是那么隆盛,阿玿远远地便隐隐约约看见了茯苓小筑,只隔了片小池子,池子上那座亭子在夜里还能看出精巧,茯苓小筑那一片毫无灯火之光的屋子,不说是在这样的傍晚,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阿玿的也能想象出它的全貌来,她在这里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