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桃出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遇见阿蝶,阿蝶出奇地跟她打完招呼面带犹豫。
“有事?”姜蜜桃对其他不信任她的舍友没什么感觉,她不认为谁就该天生信任她。就连她最敬爱的母亲都能不信任她,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但不代表对她们就有好感。
“蜜桃,我可以和你说说我的事吗?”
姜蜜桃没说话,当默认了。心照不宣地示意阿蝶找个地方说。
翩城气候干旱,雪季也来得晚。前些日子春日来临达到一年中最湿润的日子,才下了场大雪。厚厚的雪层压在枯枝丛上,她们踩着地上羽绒般的新雪去往亭子。亭子飘进的雪早已融化,湿湿的一片,空气也前所未有的清新。
两人就站着,没有合适的地方坐。阿蝶酝酿了很久,方带着近似悲怆的回忆口吻开口,“我真的很希望有人可以让我不要走歪路,在这条路上。蜜桃,我觉得你适合做这样一个人。”
姜蜜桃沉寂的眸子就这样映着她动容的深情,没有评价她这句话对她的冒犯,但也给面子地没有一走了之,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即将无法自捺宣泄出口的故事。
“你的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转专业吧,我妈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师范生,一直想让我当个语文老师,觉得女孩子天生该学文科,男孩子在理科才更有前途,我高二的时候瞒着她选了理科,我妈一气之下把我关进了正德学院,你知道那个地方吗?前几年网上闹得很火的,孩子出来之后很惨,我妈看到出来后的我自愧到抑郁,然后突然一天她自杀了。从此我决定好好听她的话,做一个语文老师。去过我妈眼中稳定的、对女孩子好的生活,于是我报考了这所我妈曾经待过的学校,当时我分数线不够汉语言文学,只能选择调剂第二个学期转专业。”
当时姜蜜桃入学两个月才知道,翩大的汉语言文学是王牌专业,而法学不是。相比于一个有目标的人,姜蜜桃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话语权。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哪有资格去置喙别人的人生。
似乎是看出价格蜜桃的为难,阿蝶释然地笑了笑,“其实我把这些说出来心里也就好受了,谢谢你。”
那一晚,姜蜜桃想着阿蝶的话难以入眠,让她在意的是阿蝶她妈的结局,她插手孩子的选择、自杀的行为给她的孩子带来多大的影响暂且不提,但她自愧到自杀的结局,姜蜜桃忍不住想她的母亲是不是在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都愧疚到难以入眠、懊悔不已,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
脑海中不仅闪过母亲对她的冷漠欲言又止的落寞,小心翼翼的举止。什么时候起两个最亲密的亲人生分到了如此地步,她一直知道答案。
她被母亲误会,被她无知的抛弃,被她狠狠地伤害,心中的那道疤永远横在她们的关系中间,比刺还要难受。
可是,有什么比两个人都还好好活着更重要?
阿蝶的选择难道不是因为永久地失去母亲而借此怀念母亲吗?
而她呢?母亲尚在身边,难道不能好好珍惜吗?母亲的身体,又还能坚持多久呢?还有几个七年能被她无情地挥霍?
尽管七年前的伤害还是难以忘怀,但她此刻不得不承认她为母亲即将离去的可能而感到彷徨。
她突然很想母亲,想确认她还在不在。
她悄声地来到冰冷的走廊,拨通了七年来从未主动拨过的号码。没有多久,母亲难掩疲惫又不知所措的声音传来。
姜蜜桃怔愣了一刻,干枯的眼眶有些许湿润,她的声音也连带哽塞起来,但很快被她掩藏了下去,“没什么,妈,我拨错了。”
她想要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快速的挂断,就好像这样做那些糟心事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但这次她迟疑了。突然有些舍不得听筒那边均匀安静却微弱的呼吸声。
姜母那边在姜蜜桃说完之后下意识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确认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挂断后却也一时没了言语。
时间在冰凉而又漫长的黑夜里悄无声息流淌,最终还是姜母打破了黑夜的寂静,苍老的声音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洗礼,语重心长,“蜜桃,妈知道你还在怪妈,对不起,都是妈不好,妈也知道道歉弥补不了对你的是伤害,但妈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那一次你因为妈一个电话从机场赶回来,你没有错,妈也知道你没有后悔。妈知道自己活不了几个年头了,如果妈成了你的累赘,妈走也走不安心。”
“妈,”在姜母的最后一句话,姜蜜桃还是没忍住颤音,“我不怪你。”
“蜜桃,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法努力,所以你在可以努力的时候一定要平尽全力。这是你曾经跟妈妈说的,妈妈不是希望你成为哪一种人,妈妈是希望你成为自己希望成为的人。”
“妈,你后悔过吗?如果你当初听外公外婆的话。”姜蜜桃突然问。
有些事情姜母不说,姜蜜桃懂事早,不论是从姜母的蛛丝马迹,还是邻里的闲言碎语,她早就知道了。
她曾经因为幼儿园的小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