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主,您回来了。”
“嗯。”
忘忧跨入星华殿寝宫,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僵硬的表情。
真是人不找事事找人,若非顺着千鹤这个姓氏留下的前路,恐怕现在她连皇城大门都进不了。
可如今进了又能如何呢?
“哪儿来的什么表妹……不就是情人么……”她不屑喃喃,抓起妆台上的玉骨梳一扔,心中烦躁莫名,“不过这可怎么办……”
今天这一闹,千鹤烬虽不在现场,明天指不定会变成什么不堪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
看那些宫人侍女对待穆北灵真像从小养到大的公主一般,当时的自己像极了傻子站在一旁孤立无援。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烦。”忘忧揉揉头发,冲门外喊道,“来人。”
宫人立在寝殿门口,“卿主,有何吩咐?”
“拿酒来。”忘忧起身打开窗户,想透透闷气,“越多越好。”
宫人也没多问,福身下去准备。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该认错认错,该惩罚惩罚。
不知道千鹤月在千鹤烬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现在也不能太过乱来。
正这么想着,一个声音从窗柩上传来,“这里的酒有什么好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着这世间绝酿。”
不回头也知道是谁的声音。
纯净清冽,却又温和淡然。
忘忧不自觉笑了起来,回眸看银白面具,“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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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城静处的一处幽僻庭院中。
忘忧望着庭院梨落纷纷,一地的花瓣,幽静而浪漫,似仙境一般。
“这皇宫为什么到处种满梨花?”
“因为曾经的你喜欢。”阎小狼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忘忧推开推开院门跨入庭院,一阵优雅花香扑面而来,不禁惊叹道,“此处倒是幽静避世,不过这里一片的建筑风格怎么与皇城大相径庭?”
“这里曾经是岁景城的城主府,是当时城主大人与夫人的住所,我们不敢擅自改动。”小狼伸手接住一片幽幽花瓣,梨花洁白无瑕,落在他掌心,像玉一般。
他端详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才道,“来。”
忘忧跟着他来到一株巨大的梨花树下,见他二话不说开始刨土,奇怪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的面具侧脸在夜色下熠熠生辉,修长紧致的下颚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与他的面具配极了。
忘忧一边看着他出神,不多时竟真让他在此处刨出一坛酒来。
这下子忘忧瞪大了眼。
看这酒坛有些年岁了,这个少司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喂……”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有些做贼心虚,“这酒不是你的吧……你不怕被主人发现吗?”
阎小狼似乎没听到,自顾自擦干净酒坛上的泥,揭开封口,一股温和酒香幽幽窜入鼻孔。
“好香啊!”忘忧忍不住赞叹惊呼,瞬间忘了他是个偷酒贼的事。
此酒奇香,瞬间盈阔了整个院子,晚风也愈发醉人。
面具下的他轻笑,将酒坛递给忘忧,“尝尝看,这是夫人和……和您的父君酿的。”
忘忧接过酒坛,试探着轻轻抿了一口,“嗯!好香!还不呛口!”
说着接连着又饮了一口。
这酒醇香无比,丝丝花香渗入四肢百骸。
温润入喉,只觉得通体舒畅。
香,香得像美梦一样。
忘忧也喝水不忘掘井人,一边四处找可以盛酒的东西,一边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小狼摇摇头,盘着腿随意坐在她身旁,仰着脖子望着花枝间隙中透出的隐约明月,似乎有些感慨,“你终于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是你的。”
——如果我是千鹤月的话,这里的一切的确都是我的……
这么想着,忘忧闭着眼又灌了一口,故作轻松扯开话题,“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可是容颜受损?”
他摇摇头,“按规矩,暗卫不能随便让别人看到容貌,否则,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忘忧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来你在这皇宫真的待了很久了,连这么隐蔽的东西都能被你挖出来。”
“是啊,很久了……也找了你很久了……久到……都快忘了自己了。”
他右手搁在右膝盖上,玉颈弧度修长,抬头望着天空。
——他有故事。
忘忧饮下一口美酒,心里想着。
可在这皇城,这红尘中,谁没有故事呢?
“我也想忘,一切的一切……”
——如今我身陷囫囵,却也再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