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从张启山房间出来后,她觉得隐隐头痛,便也早早上床睡觉.
不久,她陷入沉沉的梦境之中——
那是一棵葳蕤的柳树,有双人合抱宽,三四米高,饶是烈日炎炎,树下仍旧一片阴森。
或许是因为树下的土壤是殷红的,是血液常年渗透到土壤中的颜色。
而此时,她则躲在一处芦苇丛,不知所措地观察着。
柳树如帘幕一样的枝条下,她隐约看到一个跪着的男人,微风拂来,柔软的柳枝一晃,顿时血溅三尺。
……闸刀瞬间切断了男人的右手,那一闪而过的刀光,被繁茂的柳枝遮挡,她甚至未曾看清,就只见断臂落地和大股殷红的血液渗进土壤。
或许这才是这颗柳树繁茂的原因。
那男人并未吭一声,紧抿双唇,脸色惨白,或许因为疼痛,他身上的麒麟纹身显现,可这并没有结束——
“背叛者,当除其籍,断其臂,交出麒麟……”有人冷清道。
于是,那男人又被按住,有人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那人身上的纹身连带肉皮一起割了下来。
片刻,一张麒麟纹身的皮像画一样被扯了下来,因为温度流失,麒麟又消失了。
豆大的汗珠从男人的头上落下,他仿佛躺在血海中,但仍未失去意识……
“值得吗?”一个神情悲怆的男人这样问他,似乎是那人的朋友。
那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
“今日,我才知道你真的甘愿为一个女人,自毁右臂,交出麒麟,叛出张家。”友人不解道,“那女人就那么好?若她有倾城貌或是惊世才也罢,若她是鸿门佳丽或烽烟巾帼也罢,可她才貌平平,不过是山上猎户之女,整个张家就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女人吗?”
“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谁也及不上她。”男人笑了笑。
友人拂袖而去,道:“如此,且祝你一切安好罢。”
“二爷,您真的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逐出张家吗?他可是您最爱的鹓儿所生啊!”旁边有位老者相劝,她定睛一看,老者所劝之人竟然是二叔公。
此时的张瑞桐长衫加身,儒雅非常,却满面冰霜,眸色深沉,道:“为个女人落得如此下场的男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我放他走,或许还算给他一条生路。”
“儿子多谢父亲成全。”闻得此言,男人挣扎着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从此张家不再有这一人,你走罢。”张瑞桐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霎时,画面一转,张瑞桐的容颜已经有了几分变化,显然是很多年过去了。
“二爷,少爷他们从东北逃出去时,遇到了日本人的伏击,少爷已经死了,只剩小少爷和几个家奴,也被日本人抓去军营了。”老者道。
张瑞桐端茶的手一顿,问道:“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虽叛出主族后,未能继续按照祖训排字,但是少爷取了您的家书中的一段话,作为一族的排字,小少爷轮到一个‘启’字,名为启山。”
“启山……”
君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倒也像他取的名字。”张瑞桐饮了口茶。
“二爷,我们要不要派人将小少爷救出来……”老者问。
“若是他的儿子,定能脱身。”张瑞桐又饮了口茶。
“二爷,这……听说那些被掳去的人不仅做苦役,还有人体实验,且看守严格很难逃出,小少爷年纪尚轻,恐怕……”老者急道。
“你去为那孩子提供些法子脱身,但不要让他发现。”张瑞桐忽然朝门后道,“璃儿,你还要在那躲多久,快站起来罢,腿都麻了罢。”
她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见一个身着旗衣的自己,双手扒着门,从门后走了出来,问:“二叔公,您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她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这是她以前的记忆?
只见张瑞桐笑了笑,朝她招手,让她过来,从盘里拿出一颗蜜钱递给她,她鼓起勇气问道:“二叔公,您为什么帮了启山哥哥,却不让他知道?”
张瑞桐饮了口茶,道:“因为你启山哥哥是个男孩。”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男孩只有在无所依傍的时候,才会成长为一个男人。”
她若有所思,道:“所以,您总看阿坤被人欺负,也没有帮他是吗?”
张瑞桐喝了一口茶,悠悠道:“若我没记错,他只被人欺负过一次。”
“二叔公,若是您伤心,就和我说罢。”
张瑞桐一愣。
“您一伤心,就爱饮茶。其实对于叔伯的死,您很伤心罢,而且您也是关心启山哥哥的……”
“喂!醒醒!”此时张副官摇晃着她的肩膀。
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