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如遭雷击,嘴角停留在了微微扬起的弧度,身形一震险些跌下马去,他加紧了马肚,马收到指令扬蹄要跑,差点将缰绳都握不住了的崔颂甩下马背。
戚澜伸手一捞拽回了马头。
连日战事让她回到了军中运筹帷幄临危不乱的状态,她盯着急喘的小太监,平静的像一滩水,说道:“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帐也不回的崔颂第一次马跑的比戚澜还快,风灌进他的袍子,猎猎作响。
戚澜追着他,冷不丁被身后就传出的号角声吓了一跳,那号角声来的快,第一声还在十里开外,第二声已进了好几里,第三声想起就好似近在眼前了。
“吁!”戚澜猛然勒马回身,眼里震惊夹杂着些许恐惧,她太明白这号角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这号角声在这里响起意味着什么。
崔颂也驻了马,合眸垂首,这一天还是来了。
戚澜翻下马背冲进帅帐,关怀邦已经冷静了下来,披好了甲整装待发,两人一言不发的对了个眼神。
月白取了甲来,戚澜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她不披甲时就像个寻常侠女,披了甲丹凤眼里就平添几分狠厉,声音也变的铁甲一样坚定有力,平日里的懒散纨绔都被束好了藏在甲内,一丝一毫也漏不出来。
帐外交错着各种马声人声,关怀邦略过戚澜向外走,扔下一句话:“你不必回来的,赶紧护着含章回尧都,这边不会安生了,顺带给我爹报个平安,叫他老人家……多保重。”
戚澜看出他这是打算死守到底,甚至不打算带着命回去了,拽着他的领子拎小鸡一样拉回来,冷冰冰的说:“你们爷俩儿的事,回去自己说去,我堂堂尧都守备军总督,不当你的信使。”
关怀邦挣开她的手:“爱送不送。”
戚澜冷哼一声,问:“我问你,齐王来了多少人,其中精锐部队占多少,是直接大军压上来,还是用什么阵式,山里的匪徒收拾干净了吗,会不会藏进了新的人埋伏咱们?这一仗要打多久,怎么打,后勤怎么补给?你想好了吗?”
关怀邦无言以对,退回了帐篷,对身边近卫说:“带一队人送丞相去登州州牧处,避开山,走大路。”
探查军情的小队很快带回了情报,齐州来的军队有两万人左右,而登州本地守备军早就在饥荒旱灾的消磨下所剩无几,关怀邦带来的一万人,也只剩下七千多人。
“军队要想开进尧都,要么越过幽州,要么越过登州,才能继续一路北上,这边只有两万人。剩下的应该就是去了幽州。”戚澜铺开地形图说着。
“幽州向北就是一马平川,先取幽州确实是上策,登州多山易守难攻,也不易行军,要穿过这里要经过一系列山脉和高地,就算山里埋伏着他们的人,还是不如幽州划算。”关怀邦跟着分析了一下。
戚澜笑的有些阴森:“这就说的过去了。”
关怀邦:“什么说得过去。”
戚澜:“第一批发往登州的救济粮是叫谁吞了下去,至今没有追查出来,现在想起来,如果齐王下的手,有太后坐镇,那是永远也查不出来了。”
关怀邦也正有同感,顺着就说了下去:“登州连年旱灾,救济粮又不能及时赶到,早就养不起当地的兵,他安排了一群山匪在登州作乱,就只能从幽州调兵过来剿匪,间接消耗了幽州的兵力,后来我带兵驻扎了过来,他又用相同的方式消磨了我,可他有一点没想到。”
戚澜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崔颂真的会抛下尧都的荣华富贵,也没想到我会在幽州加固城墙整顿布防,更没想到暨北会打通孤鹜山。”
他等不起了。
“不知道幽州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更紧急,城墙进度快的话,两三万人还可以抵挡,四五万的话就悬了。幸好把天青留下了。”戚澜撑着沙盘,眉头紧锁。
“咱们也有优势。”关怀邦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恰到好处的发挥了出来。
“我们在登州驻扎了半年,又跟着这群山匪东一下西一下的打游击,登州的地形早就摸的了如指掌,而他们的人,来一批打没一批,现在都是新人,白扯。他们两万人,咱们七千多,四舍五入算一万,那也没差多少,再有,常言道,衰兵必胜。”
说把一扬头,下了定论:“这咱们必胜。”
这套说辞行云流水,戚澜听的目瞪口呆,一旁关怀邦的副将却已经振奋的雀跃起来,“好,必胜!”
短暂的庆祝完必胜,两人还询问的看了一眼戚澜:“有什么问题吗。”
戚澜的紧迫感半点也拿不起来了,破罐子破摔了跟着振了一下手臂:“必胜。”
关怀邦不是吹牛,他确实对登州的地理非常熟悉,虽然兵少,但是重要的枢纽都被他牢牢控制着。
他指着地形图给戚澜示意:“咱们人少,分散开来容易被逐个击破,单路进攻又敌不过,得想个办法既把兵力拧成一股绳,又能护住各个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