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非顽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死鸭子嘴硬。
不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或者威逼利诱,孟桑榆总能在掉进“坑”的前一刻幡然醒悟,从而精准避开“陷阱”。
而对于引她入歧途的人更是做到了只字不提。
“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今个但凡漏了口风,明个道上可就没我这号人了!”
孟桑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满口歪理邪说。
梗着脖子势当绿林好汉的傻劲儿气得狄非顽火冒三丈。
他恨不得把人脑子撬开,研究研究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同时也在极力做着自我反省。
好好个傻子,怎么他给养残了呢?
“你最好能一直义气下去!”
狄非顽正式下战帖。
他倒要看看某人能嚣张几日。
孟桑榆公然迎战,踮起脚尖跟人击掌为誓。
然而在第二天打听到孟三离开雁痕楼的消息后,“死鸭子”心里一直吊着口气的绳子顷刻间断了。
一场病来如山倒,成了压垮孟桑榆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夜的高烧不断,烧的她脑袋晕乎乎的,浑身上下一会冷一会热。
好不容易能起身坐着,脑子里仿佛有惊涛骇浪,不顾她死活地拍击翻腾。
心里的恶心劲儿压制不住的上涌,孟桑榆有气无力地趴在床沿,早上刚吃两口的米粥连汤带水又从胃里腾空。
楼里也请了大夫问诊。
“因是郁结于心,突遭释然,累得。”
“该方子需每日早中晚各服用一次。”
“烧的有些严重,恐有臆想的症状。”
简单交代了几句,大夫又匆匆离开。
狄非顽收拾烂摊子,不眠不休地照顾。
筷子尖蘸水润干唇。
夜里给人掖被角。
就连病人闹脾气要吃店子湾赵婶亲手烙的芝麻油饼,真吃到嘴里时饼皮上还留有余热。
饶是如此,狄非顽也从未想过让人感恩戴德。
“你是谁呀?怎么长得跟画里的天仙一样好看。”
病榻上,孟桑榆悠悠转醒。
发现伺候左右,下巴冒出青茬仍持有乖戾少年气的“天仙”时,睡梦里哭丧的一张小脸登时由阴转晴。
一双圆眼半睁不睁盯着人绝佳的皮相不说,还不怕死地打算伸手去摸。
狄非顽:……
他蹙着眉,稍稍侧身躲过。
还是得破财,让人长长记性不可!
孟桑榆望着扑空的手,愣了会,又笑得咯咯直乐。
天仙嘛。
凡人摸不到再正常不过。
“你们神仙能娶媳妇儿吗?”
“……躺好。”
“好!”
孟桑榆重新躺平,把被子乖乖掖到下巴,也盖住了尾巴骨上刚长出来疯狂摇摆的“狗尾巴”。
“你觉得我怎么样?”
狄非顽深吸一口气,“挺好。”
孟桑榆嚯的一声,乐得低声直笑,“咱们拜堂成亲你天上亲戚能来几桌?”
“你想嫁给我?”
“我娶你也成。”
少女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
狄非顽斜了她一眼。
伸出的手立刻缩回被窝。
“你当真想娶我?”狄非顽淡淡开口。
孟桑榆点头呀点头。
她的两个眼睛放光,只等金疙瘩入手。
狄非顽挑眉。
他估摸着是大夫说的癔症发作,反正闲来无事,也顺着话茬任由鬼话脱口而出。
“凡人都讲究三书六礼,你娶我自然要按着凡间的规矩办事,可你我结亲,你属于高攀,我自然不肯吃亏,得收些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孟桑榆迫不及待地问。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
“命给你都成!”
狄非顽:“……”
他呵了一声,戏谑道:“油嘴滑舌!”
不是说干完这票就散伙。
孟桑榆不语,心里酥酥麻麻,感觉“天仙”这一声轻哼不是在嘲讽她,完全是一不小心哼到了她心里去了。
她忍着耳尖的滚烫想了会,还是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天仙跟她看对眼了,她得哄着。
狄非顽不知少女在想着什么劳什子玩意,也懒得再管,就静静待着,看还有什么幺蛾子让他等着。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有个酒方,只要做出来腰缠万贯不在话下。”
孟桑榆神秘兮兮地跟人分享。
她想往人耳边凑。
大病初愈,身子根本拖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