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李大人被贬去岭南的旨意便下来,而且还要求他尽快动身不得在京城逗留。不用想也能猜到这是谁的意思,当真是迫不及待啊!
朝中其实不乏有为李大人抱不平的人,但碍于太子和宋观的势力,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临海知府因为此事彻底升迁无望,也被贬去了偏远的蛮荒之地。至于到底是去哪里,钟杳杳便不感兴趣了。
李大人离开京城的那日,久晴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绵绵细雨。烟雾朦胧,层层笼罩在官道上,让人根本看不清前路。
她撑着伞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李大人和李夫人站在一辆简朴的马车旁,身后只跟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和一个还显稚嫩的婢女。车上是他们一双还为成年的儿女,再后面还有一辆更为破旧的马车,上面拉的全是行李。
为官数十载,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过两辆马车,看了如何不让人唏嘘?
钟杳杳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于都不敢直视李大人的脸了,答应的事情一件也没能做到,“李大人,我......”
李宴明一笑,反倒安慰起她来,道:“郡主实在不必为此感到自责,说到底这也是下官自己选的道路。下官其实早已料到会是今日的下场,只恨奸臣当道,黎明百姓还要继续受苦,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她顿了顿,从化碧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李宴明看了眼匣子一眼,半开玩笑的道:“郡主是想坐实下官的罪名吗?”
钟杳杳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不妥,于是将匣子收了回来,“是杳杳唐突了。”
“郡主不必担心,内子此前已将家产全部变卖,这些银子够我们用了。”
钟杳杳见他们夫妻相互搀扶着,不由的笑了起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想必无论是什么样的难关都能安然度过。她道:“这一路凶险,我找了几个身手好的护卫,护送大人一家前去岭南。”
李宴明本还想推辞,但想到自己一行人全都是老幼妇孺,有人护送会安全很多,便也没再拒绝,“多谢郡主。”
他拱手作揖,起身时忽然看向了站在钟杳杳旁边的裴景策,道:“郡主可还记得那日在牢中,下官曾说过的话?”
“记得。”
“京城的局势错综复杂,经此一事,想必太子爷对您起了戒心。郡主体弱多病,不如搬去越州继续修养,也好远离这些是非。”
钟杳杳知道他是站在长辈的角度真心为自己考虑,心头一暖,屈膝也行了一个晚辈的礼,道:“多谢大人,杳杳知道知道了。”
李大人点头,同他们道别,踏上了前往岭南的道路。
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蒙蒙细雨当中,她才收回视线。
随云知道她心情不好,故意岔开了话题,道:“郡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咱们先去醉仙楼尝尝他们家新出的点心再回去吧?奴婢听说醉仙楼的掌柜新请了南方来的厨子,做点心的手里勘称一绝呐。”
钟杳杳失笑,“我看是你自己想吃了吧?还想拐着弯的叫我出银子。”
随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们家的点心很贵,以奴婢的月俸总共也吃不了几次。郡主就去尝尝吧,反正都出来了~”
钟杳杳拿她没办法,“也好,阿策还没有尝过醉仙楼的点心,正好一块去试试。”
一行人刚要上车,忽然从旁边窜出来另外一辆,正好拦在了他们要去的方向上。
随云不悦的皱起眉头,想要上前去理论几句,就见那辆马车的车窗打开,露出了严清那张油光满面的肥脸!
“原来是郡主,许久不见,下官在此给郡主请安了。”他的态度十分轻慢,丝毫看不出尊敬之意,看向裴景策的眼神就更加轻蔑了,连要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前几日赈灾贪污案也有了结果,漕县县令在天牢中畏罪自尽,临死前留下血书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严清则因为疏忽职守只被贬了官。
可笑的是,牵扯到这么大的案件中,严清被贬去的地方竟然比李宴明的要富庶很多,当真是讽刺!
眼下李大人前脚刚离开京城,他后脚就拦在钟杳杳的面前,分明就是来想她耀武扬威的!
钟杳杳沉眸,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严大人别来无恙?”
“拖郡主的鸿福,下官虽然被下人算计,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但好在老天有眼,让那小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你.......”
钟杳杳拦下想要上前的化碧,莞尔一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佛家云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严大人记得多去相国寺上几柱香,让佛祖保佑你下次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严清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这厮在牢中待了大半个月,不见清减反而像是又胖了,“郡主放心,下官定不会辜负皇上和太子的猴王,尽职尽责继续为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