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容时眯起眼睛盯着她,漆黑的眸中氤氲着骇人的怒气。嘴角紧绷,掐在她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气。
安宁被他掐得生疼,但却忍住一言不发,抿唇直直的看了回去,决然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马车停在安宁公主府的大门前,随行的宫女放好马凳,轻声道:“公主,咱们到了。”
然而马车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什么情况。没有吩咐,她们也不敢随意打开车门,只能老老实实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响。众人都有点慌,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纷纷看向安宁公主贴身的宫女阿玉。
阿玉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上前,道:“公主,您没事吧?”
说着,伸出手想去将车门打开。然而才触到,车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安宁公主若无其事的下来,丢下一句“没事”便朝府内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玉仿佛看到自家公主的发髻有些凌乱,唇上的口脂也花了,最重要的是眼圈红红的像是才哭过的样子。
回想起方才在路上听到马车内有“咚咚”的声响,她悄悄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看到。见安宁公主已经走远,她顿时也不敢再乱想,急忙追了上去。
......
蔡老头离开之前让钟杳杳在家里静养几天,吴嬷嬷简直是把他的话当做了圣旨。勒令钟杳杳不许出门不说,还吩咐化碧她们盯着她,最好是让她连床都少下。头几天她的脚都没有沾过地,浑身的骨头都快躺僵了。
偏生化碧也是个实心眼,说不许就不许,害得她只能半夜爬起来,偷偷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还怕惊醒别人,活像是做贼,当主子当成她这样的也是少见了。
京城的梅雨季节快要来临,从昨天傍晚开始便一直淅淅沥沥的在下雨。雨打在芭蕉也上发出叮咚的声音,节奏像及了一曲乐章。
吴嬷嬷怕她受不住潮气,一早便吩咐人将库房里那个鎏金福字纹的大香炉搬了出来,在里面燃上除湿的暖香。
随云去书局新买了几册话本子,但再好看的话本子,连看三天也烦了。钟杳杳百无聊赖的丢掉手里的书,转而看向坐在窗前的裴景策。
裴景策身量很高,在钟家住了两个月,身子总算是长出来一点肉,看上去更加俊逸出尘了。他端坐在那儿,腰背挺拔,再外头便是青翠欲滴的芭蕉叶,人美如画,赏心悦目。
她以前听人闲聊时说过一句话,说男子专注时的模样是最迷人的,这句话倒是诚不欺人。
裴景策专注的样子确实好看,茶烟袅袅,周身似是泛起一层柔和的光,而这种光泽中又透出一股清冷疏离之意。
忽然想起那日他急匆匆的离开,钟杳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散开的衣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竟然是在害羞。不由的心神一动,撑着床坐了起来,道:“阿策。”
裴景策一愣,回头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阿策啊,”她莞尔,“叫夫君也好,不过我还是觉得叫阿策更亲近一些。怎么了?这么叫有什么不妥吗?”
裴景策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没有,你叫我何事?”
“嬷嬷不在,我想出去走走。躺了这么久,我都快觉得自己不会走路了。”
“那我去叫人扶你。”
“诶诶诶,”钟杳杳赶紧叫住他,“她们现在都对吴嬷嬷唯命是从,才不会帮我呐,你扶我去嘛。”
把她们叫进来做什么,碍事!
裴景策顿了顿,放下书还是走了过来。
刚想要扶她站起来,钟杳杳却将他的手推开,并且示意他去看自己的脚,“我没有力气,所以还需劳烦阿策帮我穿下鞋。”
她的足生的极美,莹泽如玉,笼在素色的茜纱下宛如美人隔云端。
裴景策看得一怔,上次那种失控感再次袭来。他忙收回视线,佯装镇定的道:“既然没有力气穿鞋,想必更没有力气走路,还是别去,小心又受伤。”
说罢,转身竟然就要出去。
她一看情况不对,拿出她十几年撒娇的功力,软软糯糯又带点可怜的道:“可我想出去,阿策,你就帮帮我吧~~”
她这招对她爹最是管用,别看她爹平日在家中说一不二,府上所有的人都怕他。但只要她一软下声音,她爹立即缴械投降,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她不确定这招对裴景策有没有用,咬了咬唇又添了一句,“你们西晋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你就当这次是报答我了好吗?”
裴景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实在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深呼吸了几口,强压住有些浮躁的情绪,这才转身又回到床边。
他蹲下来,显示拿起一只绣花鞋,然后僵了一下,缓缓握住钟杳杳细白的脚踝。刚一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