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沂坐在阁楼上把玩着手中的竹笛。
这两年,她无数次端详过这根笛子。很精致,打磨得很光滑细腻。除了竹子本身的香气外还带着一些栀子花香,香味经久不散。
安辰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她的身上总是被栀子花香包裹着。握着这根笛子就好像在牵着安辰的手。
今晚的月光很好,只是温度稍稍有些凉,周沂从自己微凉的指尖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
很冷,但内核中又透露出一丝炽热。
她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并不转头,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柔软的狐裘触碰到她的肩,周沂微微偏过头,看见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狐裘披到她身上,怀住她的脖子,将脖间的系带拉起。
周沂握住他的手,那双手顿了一下,迅速抽离。周沂没表示什么,只是低头将披风的系带系好,然后转过头:
“哥,我没事。”
“夜里凉,给你捎上件衣裳。”顾怀尘与周沂并排,抬头看向月亮。“侍女说你今天情绪很不好,我有点担心就上来看看。乐乐,难过就别憋着。”
顾怀尘是老府医的儿子,比周沂大八岁。周沂从小到大认识的第一个玩伴就是顾怀尘。周沂是家中独女,在她的意识里,顾怀尘就是哥哥般的存在。
后来在周沂十一岁之时,顾怀尘离京游学,两年前刚刚回京。回来之后便承了他父亲的衣钵,成为了周府新的府医。
那时周沂的状态很差,他几乎是日夜守着,寸步不离。
周沂初醒之时几乎日日哭泣,他便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想让她感受到一点属于他的温度。
周沂的世界是崩塌的,而顾怀尘一点点把她的世界重新建造起来。她不想与父母说的,不想麻烦别人的,抑制了很久的情绪,通通在他的面前展露,没有一丝保留。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周沂,最懂周沂的人了。
“我知你不愿。可你还是背上了嫡长女这个担子。”
“这就好像,我知道药很苦,可我还是要喝下去一样。”周沂看向顾怀尘,在月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睛明亮而又有神。
“纵使我不愿,又能如何?”周沂摩挲着手中的竹笛,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我总要面对这些的。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该独当一面了。”
“近期我给你改了些方子,药不是那么苦了。我已经亲自试过,绝对比之前好入口。”顾怀尘笑着看向周沂:“夜里寒凉,你身子弱,吹不得风。若是实在烦闷得紧,好歹加几件衣裳再上来。”
“哥你这不是给我送上来了吗?”周沂笑着拉了拉狐裘。
“你啊,我不上来你就准备这样一直冻着是不是?”顾怀尘佯装恼怒,双手抱在胸前。“当心我明天在药里偷偷给你放点苦瓜汁。然后在伯父面前逼着你喝掉。”
“别、别,千万别。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可以经受一切苦难,就是这药苦起来我是真的顶不住。”周沂努努嘴,伸出手拉住顾怀尘的袖子晃荡。
“我发誓,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让自己着凉的,我现在就下去。哥,药的事情你可要三思。”
说罢,周沂便作势要起身。只是起得有些猛,眼前一阵眩晕,就要倒下去。顾怀尘一把扶住她,又将她按回椅子上。“明知身子不行还起这么猛。休息一会儿,我待会扶你下楼。”
周沂扶着额头无奈地笑笑,脑子还在嗡嗡地叫着。这身子对比两年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如今的她走路都不利索,情绪波动一旦过大就头晕目眩。
她现在就靠药罐吊着。
顾怀尘看着周沂生起愁思来:她身子如此虚弱,他费尽心血给她调养了两年身子如今也只有一点起色。归根结底,还是她郁结于心,这个心结不解,周沂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
周沂嫁给皇室是必然的结果。皇家不会在乎周沂身子如何,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心。
对周家的安心。
可偏偏是齐泺,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顾怀尘看了一眼周沂。她正半倚在椅子上微阖着眼轻轻喘息着,好像还未从刚刚缓过神来。
他心中担心更甚。
直到周沂一句:“哥”将他拉回现实。
顾怀尘扶起周沂。触碰到她的指尖,凉的厉害。他轻轻挽起她的手,想要将自己的温度带一点给她。
周沂没有挣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顾怀尘将她送至殿内。
“乐乐,早些休息。”
周沂点了点头。顾怀尘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已经回春,便松开了手。
“下回出去还是带上手炉。你身子寒得厉害,有手炉会好些。”
“好,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周沂看向顾怀尘皱起的眉头,无奈,只得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顾怀尘还欲继续说些什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