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凌晨,我市郊外发生连环车祸,已致二十七人死亡,其中两名死者为女性,其余皆为男性,死者身份与事故原因皆正在调查中……”
“怎么样,林女士今天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郭秘书微笑着看向林桑。
“好多了,多谢费心。”林桑笑着给对面的男人斟了一杯茶,两人的笑容隐没在氤氲的烟雾中,都有些不真切。
“只是……”
“哦,林总还有什么顾虑尽管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警察局的那位向局长……”林桑笑了笑,点到为止,“算了,不说这个,郭秘书这段时间辛苦了,这份小小的礼物,郭秘书一定要收下。”她双手捧上一只雕花木盒。
“心意我领了,这礼物就实在不必了。”郭秘书摆手,他在官场这么些年,捞的油水实在够多,一般的东西他也看不上眼。
只是盒子一打开,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
里面是半臂长的一座山水玉雕,大至山川流水小至虫鸟草木,无一不栩栩如生精巧异常,壮阔之景跃然眼前,兼之玉质贵重,雕工精湛,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这……”郭秘书双眼放光,难抑激动地打量着玉雕。
林桑打量他的神色,笑道,“这是几年前偶然得到的一块玉,玉质上乘剔透,一直没想到做什么,就怕糟蹋了它,前段时间看到郭秘书作的《湖山万里图》,觉得再合适不过,我知道您品味清雅,不爱金银俗物,就请了几位老师傅做了这玉雕。”
“这!好啊!小林啊,你有心了!”郭秘书端起玉雕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一时间爱不释手,连着对林桑的称呼都亲近了起来。
看来这马屁是拍到他心坎了,林桑笑道,“能入您的眼,我这功夫也不算白费了,我年纪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后很多事还得您多费心指点了。”
郭秘书朗声笑道,“好说,好说,以后咱们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送走郭秘书后,林桑在沙发上默默沉思了一阵。
“林总,”高寒月从外面进来。
“把她们母女送走了?”
高寒月沉默地点头。
“告诉你哥哥要时刻小心,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高寒月又沉默的点头。
林桑微微抬眼,看向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下属,忽然问,“寒月,你恨我吗?”
高寒月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沉默良久后,她轻声叹息,“我不知道。”
三年前她父亲为了救生病的哥哥,被迫去杀林桑,可是最后却死在了她手上,母亲接受不了爱人去世的打击,从警局认尸回来就病倒了,在这个家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时,却是林桑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她救了哥哥和母亲,替他们支付了巨额的医药费,条件就是他们兄妹两个要跟着她做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桑,林桑是她的杀父仇人,但她的父亲是罪有应得,可这罪却是因他们而犯。绕了一圈,她甚至不知道这是谁的错,她只能责怪自己,如果她能有用一点,父亲就不会被逼死。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跟着你做事?”还让他们去做如此隐秘的事,“你不怕我们背叛你吗?”
“杀死你父亲是我,但逼死他的却不是我,你当然可以背叛我报复我,但你也将永远找不到真正的仇人。”
她和哥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林桑做事。
父亲一周年忌日时,林桑带着他们兄妹进入了刑场。他们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他头发半白,双手被拷在身后,等待着被行刑。
高寒月认得这个人,她曾无数次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这个男人,父亲去世前点点滴滴的线索都指向他。这似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父母健在,家庭和睦,他的孩子和自己一样大。他也是丈夫,是父亲,他一定明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也明白失去双亲对孩子来说是多么痛苦,他也是人,所以他怎么能在逼死自己的父亲之后还心安理得地活着呢?
“砰!”
一切都结束的很快,在死亡面前,无论是高贵还是低贱,生命都是一样的脆弱且不堪一击。
仇人死去了,她却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加痛苦。因为即使仇人死去,父亲也不可能再回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也无法再回到从前,这道伤痕永恒地刻在了他们的生命中,无法抹去。
从刑场出来后,林桑问她是要留下还是离开。
她选择了留下。因为她想知道林桑究竟想做什么,一个富家千金,她明明可以轻松舒适地过完这一生,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些危险费力又没有收益的事。为什么要跨过不可破的阶层,去向下伸出手。
但时至今日她和哥哥也没弄清楚,但他们隐隐感知到那是一件漫长而危险的大事,也许无法在他们有生之年看到成效,但他们的后代会看到,也将因此获得